二楼书店,小小的王国

龙应台曾将香港比为“逃生门”。散布于繁华商业大厦二楼甚至更高楼层的二楼书店可说是香港作为文化逃生口的又一个例证。在商业浪潮下,依然有人坚持着文化的理想主义,固守着对于文化应有的诚心。

可能是因为长期以来互不了解所形成的偏见,提起香港,内地人常想到的是是亚洲之都、购物天堂。除了风行一时的香港电影,其文化的一面向来不为内地人所了解。

龙应台曾在香港大学发表过《我的香港,我的台湾》的演讲,将香港比为“逃生门”(emergency exit)。过去上百万人涌入香港。其中,不仅包括普通难民,也包括大批文化上不认同、政治上持异议的人士。

这些“晚清遗老”、祖国的流亡者、无生计可寻的普通人,一批又一批涌入香港这个逃生门,在此得以喘息。正是在这里,钱穆、唐君毅等新儒学代表人物创办新亚书院,以示“亚洲新生”。在这个大道统之外,稀松平常中,更能显示香港在华人社会中独特文化的则是二楼书店。

台湾有“文化地标”之称的诚品书店,香港并没有这样的书店帝国,相反,其文化标识是散布于繁华商业大厦二楼甚至更高楼层的“二楼书店”。

香港寸土寸金,繁华地段满是时装店、化妆品店、数码产品店,店铺标识、招牌广告密密麻麻,但是如果留心,在这密集的广告牌中总有几个小小的,写着“田园”、“青文”、“乐文”的招牌安静地立在那里。沿着指示,穿过拥挤的人群,通过狭窄的入口,顺着油漆斑驳的楼道直上二楼,就另是一般风景了。

二楼租金相对便宜,但开销也不小。为了放下更多书,书架都被拉高,书架之间只留下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空间,这样密集的安排反而使得书和人更加亲密。书大体上是按门类排列,偶尔也看到顾客随手摆放在书架或茶几上的书,有时仅仅看到这些书上熟悉的标题都会觉得欣喜——曾有跟我一样的读者来过,或者他们就是此刻与我同在书店的顾客。而一些前所未见的书籍和作者往往能给人惊喜。二楼书店的上架图书不算多,但每本都经过了精心挑选。所以店长店员(经常是一个人)对店内存书了如指掌,能从角落里翻出需要的书。去的次数多了,跟店主也熟悉了,语言上存在一些障碍,也不影响交流,这时店主会顺手递过来几本可能合你口味的书,买不买没关系,把书接过来就这么站着翻一翻也都感觉不错。我是在这里才知道香港文学除金庸的武侠小说外的各类作品,特别是杂糅了中西文化的粤语作品。

二楼书店的创办者大约都是新亚式的理想主义者,有深切的文化自觉,与新亚不同之处可能在于多年与内地隔绝,香港本土文化成长起来之后对本土文化有了直接的关切,而其所对抗的对象也转为社会的浮躁、虚荣和逐利。

青文书屋和它的店主罗志华是“二楼书店”常被提起的一个例子。陈云、陈冠中、也斯、梁文道、马家辉等现今活跃的香港文化人士都直接或间接受惠于青文书屋,他们当中不少人的书甚至是第一本书都是由罗志华一人包办(一人排版,一人印刷,一人装订,一人搬运)出版。青文书屋一时成为香港文艺青年的集散地,罗志华也由此被赞誉为是香港文化界的“幕后推手”。

这样的二楼书店莫不可说是香港作为文化逃生口的又一个例证,在商业浪潮下,依然有人坚持着文化的理想主义,并且在繁华的一楼之上的二楼找到了自己的生存空间。而“二楼”这个空间又是如此地具备象征性,在一楼的时装、化妆品和美食店之上一个小小的文化的独立王国,仿佛是空中楼阁,固守着对于文化应有的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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