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冯牧叔叔

冯牧叔叔很少谈及他“参加革命”的历史,尤其是在延安参加“整风”及“抢救运动”的经历,这一点他和我父亲、严文井先生他们倒是很一致的。

责任编辑:朱又可

冯牧(1919-1995) (陈复礼/图)

他把我领到张天翼伯伯床前

1971年“十一”期间,我请了探亲假,从北大荒行经五千余里路,到湖北咸宁五七干校看望父亲。

这是我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咸宁干校。一看父亲给我留的酱鸭和饼干,由于潮湿都发霉长毛了,顿时没了食欲。跟他没说上几句就话不投机。一共在干校没待几天,却老往冯牧叔叔的宿舍跑。

第一次进冯叔叔的宿舍时,他正坐在床板上拉着胡琴,给一位年轻的女干部伴奏,那位女士说年轻也有三十多岁了,她正在排练“十一”演出的革命样板戏唱段。七年未见,冯牧叔叔变得又黑又瘦。两个裤脚挽到膝盖以下,腿上的泥点还没洗掉,在认真地操琴,也没顾上和我打招呼。

第二天我又去,冯叔叔把我领到他外屋的一张床前,低声告诉我,床上躺着的是张天翼伯伯。张天翼,这个名字我太熟悉了!我们那一代人从小就是读着他的《大林和小林》《罗文应的故事》《宝葫芦的秘密》长大的。

我凑过去,轻声叫着:“张伯伯!”床上的人蜷着身子裹在脏兮兮的棉被里,面壁而卧,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又叫了一声,他仍然一动不动。冯叔叔示意我不要再打扰他了。我知道,冯叔叔是想让我这个曾经的小读者给张天翼先生带来一点慰藉,因为他心里很同情张天翼先生遭到的困厄和窘境。走开些,冯牧叔叔小声解释道:他自从来到干校就几乎一直这么躺着……

张天翼先生那年已六十五岁,患有多年的肺气肿等病,“文革”以来,又遭受严重的批斗及侮辱,所以早已起不来床了。关于干部下放的“五七指示”明明说“老弱病残者除外”,为什么还要把已经丧失劳动能力的老人弄到这片古称云梦泽的“江南瘴疠地”,受这非人的折磨呢?原来,驻作协的军宣队声称:“执行最高指示,不能百分之百,要百分之一百二十!老弱病残全都下去,不能走的,抬也要抬下去!”连冰心老人也被赶下来了。

吃延安小米饭的“诀窍”

冯牧叔叔很少谈及他“参加革命”的历史,尤其是在延安参加“整风”及“抢救运动”的经历,这一点他和我父亲、严文井先生他们倒是很一致的。据杨匡满在他的长篇回忆录《迷惘与忏悔》里所写的,在咸宁干校时,他们年轻人曾问过冯叔叔和严文井先生:“现在的劳动强度与‘大生产运动’相比怎样?”他们一致认为“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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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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