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小龙悼金庸:功夫在诗外,在武侠小说外

责任编辑:朱又可

金庸(新华社/图)

2007下半年,我在香港中文大学做访问学者,我朋友Patricia(白霞)与她最近刚去世的丈夫、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JamesMirrlees(詹姆斯·莫里斯),当时也在中大。他们知道我痴迷金庸的小说,说我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用通俗的文学体裁在严肃地写中国,尽管一个用中文,一个用英文,因此很可以见面交流一番。于我,这自然是一个太难得机会。许多年前,我就可以说是金庸先生的超级粉丝了。他的作品刚在国内出现时,要在书店预订,一套安徽文艺出版社的《天龙八部》,分五卷十册,一册册地印刷出版,每一次凭书店通知去领取一册,每一次去都是迫不及待,捧着书就一路读回来。早在八十年代中期,我就与两位有同好的朋友张文江、陆灏琢磨着合写了一篇“金庸武侠小说三人谈”,其实说不上什么深入的研究,只是在读了他小说后激动得不能自已,大家非得一吐为快而已;甚至还约定,二十年后要聚在一起再写一篇。不过,我和中大的朋友都知道金庸先生年事已高,又在忙于小说的修订,对能否见面,我并不抱太大的奢望。

几天后,我与我的另一位朋友,诗人也斯约好了,要在他的导领下做一天的香港美食诗歌游,但那天上午,白霞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说金庸先生夫妇那天中午定在香格里拉酒店请吃饭。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匆匆跟也斯说了声抱歉,带上一套正版的金庸武侠小说集,张文江的一本文集(其中收了我们那篇“金庸武侠小说三人谈”),还有我自己的几本英文小说,与白霞一起赶去了酒店。

粉丝与崇拜对象见面时的情景其实往往像是反高潮。在香格里拉酒店,我一下子变得都不会说话了,简直是手足无措,张口结舌。半响后稍稍反应过来,我居然又书呆子气十足地表示说,这顿饭该由我来付款,结果给金庸夫人瞪了一眼,让我为自己的迂腐倍感尴尬。不过,金庸先生倒是很和蔼可亲,带着浓重的浙江口音对我说了不少鼓励、期许的话。还在餐桌上,他就开始读起了那篇“三人谈”文章,读得相当仔细,一边还对文章中一些说法提了他的问题。可于我而言,这还真说不上是白霞最初所建议的交流,充其量只是一个受宠若惊的粉丝,笨嘴拙舌地在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意。后来回想中,那天多少还有些讨论意味的,是我试着告诉金庸先生,《天龙八部》中写少林寺前萧峰、虚竹、段誉这三位结义兄弟力战群雄的一段,是我最喜欢的章节,但是酒店里人声嘈杂,未能让我细说。

接下来,金庸先生主动表示说,要在我带来的一些书上写几句话。在他自己的作品集子上,他分别写了:“裘博士请指教裘博士与张文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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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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