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马雍

马雍悲怆的一生印证了苏轼一句古训,“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责任编辑:刘小磊

我小时候喜欢读罗曼·罗兰的《名人传》,这书重新定义了“英雄”的概念,为音乐家贝多芬、艺术家米开朗琪罗、文学家托尔斯泰树碑立传。他在《名人传》中写道:“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没有伟大的品格,就没有伟大的人,甚至也没有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行动者;所有的只是些空虚的偶像,匹配下贱的群众的。时间会把他们一齐摧毁。成败又有什么相干?主要是成为伟大,而非显得伟大。”予文虽劣,却欲学罗曼·罗兰笔法,描写我心目中的英雄,为对我影响最大的五位恩师马雍、俞伟超、季羡林、王世襄立传。《南方周末》2010年1月21日刊登的《忆父亲》是一个初步尝试,本文再斗胆写写我的史学启蒙老师马雍。

马雍(1931-1985),字孟池,湖南衡阳人,国学大师马宗霍之哲嗣,“资质聪颖,博闻强记,生长在颠沛流离之中而不废读书,秉承家学。精熟五经四史”(张政?语)。上世纪50年代的北大高材生,专攻西欧历史,精通多种外语。1954年,进入中国社科院历史所,融会古代经史,考证各地出土文物,尤其是新疆出土文物,发表了一系列学术论文,有四本专著流传于世,分别为《战国纵横家书》、《新疆历史文物》《〈尚书〉史话》、《西域史地文物丛考》。听李学勤先生说,这本五万多字的《〈尚书〉史话》是马雍二十多岁时写的经典之作。除此之外,马雍还是唐长孺先生主持的《吐鲁番出土文书》整理组成员,遂有“献身高昌”之宏愿。

“文革”结束后,中国学术百废待兴。国人对国际学术界的现状尚不十分了解,马雍却一马当先,分别在法国、意大利、日本用英文刊发学术论文,如《隋大兴城之城市规划》(巴黎,1980)、《近代欧洲汉学家之先驱卫匡国》(特伦托,1983)、《吐鲁番出土高昌郡文书考》(东京,1984)等学术论文,率先问鼎国际学坛。马雍是史坛罕见的奇才,凡是接触过他的人,无不为他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学界流传着许多马雍的逸闻轶事,本文只谈我向马雍问学之所见所闻。

著名史学家马雍

马雍与摩尔根的《古代社会》

王国维曾说:“异日发明光大我国之学术者,必在兼通世界学术之人,而不在一孔之陋儒。”从1954年起,马雍就致力于外国古典名著翻译,先后出版了五本译著,分别为(苏)密舒林《斯巴达卡斯》(中华书局,1955)、(苏)阿尔塔蒙诺夫《伏尔泰评传》(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古罗马)塔西陀《阿古利可拉传·日耳曼尼亚志》(与傅正元合译,三联书店,1958)、(美)摩尔根《古代社会》(与杨东莼、马巨合译,商务印书馆,1981)、(美)罗斯托夫采夫《罗马帝国社会经济史》(与厉以宁合译,商务印书馆,1985)。

人们一般是从摩尔根《古代社会》的新译本得知马雍大名的。1973年,毛泽东想看这本书,当时只有日文及俄文转译本,可是他老人家要看从原著翻译的,就让日文版译者、民进中央副主席杨东莼找人翻译。杨老找到马雍,请他从英文版翻译此书。早年郭沫若重视此书,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读过社会学的张荫麟却不以为然,他认为:“郭先生研究的指针,乃是五十多年前摩尔根的《古代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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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方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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