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凯博文:“疫情对于照护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

无论是中美,还是绝大部分国家,家庭在很大程度上分担了照护这一重要工作。在美国,有70%的老年人是与家人或朋友住在一块,或独居的。但凡这个数字变化10%,也就是说如果这部分人必须住院或者安置在疗养院中的话,那么我们的医疗系统将会崩溃。

(本文首发于2021年1月14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悠翔

哈佛大学精神病学与医学人类学教授凯博文与他妻子琼的合影,后者患阿尔兹海默症长达十年直到离世,凯博文一直照护左右。 (托本·埃斯克洛德/图)

因疫情隔离的日子里,凯博文依旧起得很早。锻炼、做饭、用餐、阅读、写作、洗碗……傍晚,他关掉正播报疫情的电视,打开唱片机。咏叹调绵延悠扬,当房间被音乐萦绕的时候,他感觉妻子琼就在身边。

二十年前,琼被诊断为阿尔兹海默症。面对这一疾病,即使是全球闻名的精神病医师凯博文也束手无策。随后的十年里,他一边工作一边照料妻子的生活。阿尔兹海默症像一场由慢动作和长镜头组成的灾难电影,伤痛被无限拉长,反复咀嚼,而结局注定失败。但凯博文牵着妻子的手,一起为每一帧图像留下色彩与意义——那是清晨健身房的小哑铃、精挑细选的半腰裙、擦拭嘴角饭粒的餐巾纸……正是生活中的这些瞬间让凯博文看到,“照护”不只是亏欠、消耗与疲惫,亦是鼓励、温馨与自我疗愈。

“照护将我从自己的野心与对工作的沉迷中解放出来,教会我如何生活,如何照顾自己和家人,如何注意到那些琐碎的细节……让我变得更有人情味了。”凯博文在《照护》里回溯学术生涯,反思自己早期疯狂扑在工作上,是妻子一直在身后支持和照顾他以及整个家庭。他从中国学来一个词,叫做“过日子”,他的理解是为了家运昌隆,人需要过上一种负责任的生活。在他看来,直到遇见琼、被她照顾,自己才开始“过日子”;而琼患病之后,自己更需要把这堂“过日子”的实践课继续下去。用他的话说,这是一种从中更理解人性、成为更完满的人的“道德体验”。而今,即使琼已逝去多年,凯博文依旧延续着照护她时的生活节奏与习惯。

琼对中国文化颇有研究,师从著名汉学家方志彤。受妻子影响,凯博文也开始关注中国的社会与文化。1960年代末,他前往中国台湾考察当地医疗文化,其中关于中医诊所和巫师乩童的研究启发了一代本土学者和医师,开启了人类学与医学的对话。1980年代初,中国大陆刚开放国际学术交流,凯博文便兴冲冲地携妻儿来湖南长沙进行田野调查。在那里,他访谈了一百多位神经衰弱患者,他们都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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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周凡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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