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乡贤”:一位教育学者和她调研的25位乡村校长

有乡村校长说,他们不敢轻易到饭店吃饭,进门,全都认识。一旦有什么事儿,能把校长从晚上七点吃到凌晨两点。

当乡村学校的生存已经不是一个问题的时候,乡村校长不再是“社会活动家”,他就会开始关爱儿童的心理状态等很细致的问题了。

参加考试的孩子走山路,走了六个小时左右才到。回来路通了,他们坐大巴车,下了车,孩子们向大巴车鞠了一躬,向学校校门鞠了一躬,又向老师们鞠了一躬。

责任编辑:吴筱羽

2017年3月22日,腾冲市界头镇中心学校校长熊国朝,他曾说自己“一度不想干乡村教育了”。 (IC photo/图)

乡村校长不好当,2021年11月,河南一位基层中学校长哭了。

11月23日,河南封丘县赵岗镇戚城中学三十多名学生出现呕吐、拉肚子情况。记者质问校长为何没有更换配餐公司,镜头前,校长王永痛哭,并表示“换不动送餐公司”。

很多人无法理解,更质疑为何校长无法更换自己学校的配餐公司。

事后,涉事配餐公司负责人吕某、李某因涉嫌生产、销售不符合安全标准食品罪被刑事拘留。

戚城中学位于赵岗镇戚城乡,而王永的哭泣,在华东师范大学教育学部教授刘莉莉看来反映了乡村校长日常工作的一个侧面。

刘莉莉和华东师大博士研究生陆超的论文《挣扎与坚守:多重角色下乡村校长角色冲突的表征及动因》中,展现了一群乡村校长的“角色冲突”处境。在两位作者看来,乡村校长“当家却不掌权”,一方面要处理政府、老师和学生家长对自己的期待,另一方面又因为权利保障的缺失,很难施展拳脚。

身处管理体系的边缘,乡村校长兢兢业业工作,但难以得到与之匹配的关注;面对当地政府的统筹规划,他们缺乏议价能力,处处需要妥协;碰上其他政府部门需要学生、老师协助开展活动,校长们成为“配合者”;面对学生家长,校长又是“教育责任人”,一旦处理稍微失当,就会引起村庄舆论波澜。

上世纪20年代,在陶行知眼中,乡村教育肩负着“立国之大本”的重担,这位师从杜威的教育家,曾创建了中国第一所试验性的乡村师范学校晓庄师范。当时,陶行知有一个宏大的目标——通过乡村教育,“改造乡村生活的灵魂”。

如今,乡村校长面对的,则往往是责任大、职权小的日常,个人的坚守显得尤为重要。

2021年11月30日,南方周末与上述论文两位作者刘莉莉和陆超,就乡村校长面临的复杂处境,以及突围办法作了对话。

2021年11月28日,河南省新乡市封丘县赵岗镇戚城中学。 (视觉中国/图)

“责任大,职权小”

南方周末:最近,河南封丘县戚城中学校长因“换不动送餐公司”而在媒体面前痛哭,你关注到了吗?

刘莉莉:其实这样的案例非常多。据我们的研究,“责任大,职权小”是乡村校长的常态,他们独自扛起办学中的各种压力,一次又一次与各行政部门斡旋或妥协。如果不“妥协”,往往会面临更大的生存压力。我想,(王永)可能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件事而哭泣,也有长时间累积的无奈。

南方周末:因为这个事件,一些人也关注到你最近发表的论文,你最早是因为什么契机关注到这个情况的?

刘莉莉:曾经有调查发现,大部分农村老师离开学校的主要原因是对校长不满意。校长的管理水平,决定了老师的发展。校长没有愿景,老师就看不到希望,学生就很难有未来。虽然不清楚这个判断是如何得出的,但引发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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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梁淑怡 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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