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不是单数的,而是多元的

一百多年的历史发展说明,不是全盘反传统就可以的。问题也不在于传统文化是否妨碍现代化的问题,也不是从良知的自我坎陷开出民主与科学的问题。问题在于,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传统文化如何仍然洋溢自己的智慧,面对人类历史之大化流行,参与进去,与西方文明有更多对谈、沟通,起相互调节的作用。

责任编辑:戴志勇 实习生 林京京

(向春/图)

现在的学术格局,有个Power的问题,跟穿衣服一样。我不那么服从西方的权力。我们现在基本是屈服于西方的话语和知识权力底下。

我的老师牟宗三先生,提倡道德主体坎陷而生发出民主与科学。那时,西方强邻压境之下,不少人认为必须反传统,才能彰显自己改变的决心。在这样的风气中,牟先生维护住了传统,讲出了新意。

但一百多年的历史发展说明,不是全盘反传统就可以的。问题也不在于传统文化是否妨碍现代化的问题,也不是从良知的自我坎陷开出民主与科学的问题。问题在于,在现代化的过程中,传统文化如何仍然洋溢自己的智慧,面对人类历史之大化流行,参与进去,与西方文明有更多对谈、沟通,起相互调节的作用。

现代化不再是单数的,而是多元的。不同时空,有不同性质的现代化。我最近常讲“全球的在地化”(Glocalization),到我们的年代,有机会重估中国的现代化路径和形态。

1992年的观感:重新理解传统

1992年中秋,也是今天这样的时节,我到大陆观察,有很多感想。当时的想法放在今天依然大致有效,不妨基本照录于下:

大陆的改革开放是转机,但这样的转机同时带着危机。危机缘此转机而显,但并不是源于此转机;危机乃根源于以前的一体化结构。

旧有的一体化结构、新生的一体化结构,在近百年来的变革中,以一种既斗争又对立,却没办法扬弃的情况下,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综体。这个奇特的综体,表层是意识形态,底层则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理想主义。或者更准确地说:表层的意识形态经由一种外力的禁锢,而使得底层中国传统文化中的道德理想主义,以一种被僵固为一个封闭整体的方式显现。

这样的道德理想主义失去了原来的“阳刚性”,而异变成一种“阴烈性”的道德理想主义,而更强烈地禁锢了整个中国族群原先的文化传统。文化传统的意义因之无法释放出来进入到整个族群的生活世界中。

阳刚者,生之气也。阴烈者,杀之气也。一种杀伐之气的道德理想主义成为四十余年来的主调。

改革开放之为转机,在于它可能瓦解了原先那种奇诡的“一体化结构”,而进入到另一个新的可能性中。但是,改革开放之为改革开放,背后仍然有这一体化的结构,背后仍有那种带有阴烈性的道德理想主义。呼口号式的,搞运动式的,动不动就要“奋战”,动不动就要“拼命”,这样的改革开放固然有其道德理想;但更值得说的是这样的道德理想不是阳刚的。或许经济成长了,但人性的异化扭曲并未彻底改变过来;这乃是整个中国族群最大的危机所在。

须知:人性的异化与扭曲并不是由于改革开放而产生的;而是由于改革开放才将原来人性的异化与扭曲的状况凸显出来。在一体化结构中,人性的异化与扭曲益形严重。

值得注意的是:在原先那种教条主义及阴烈的道德理想主义所形成的一体化结构中,却也形成一个极诡异的调节机制。那时,大家勒紧裤带,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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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瓦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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