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檀：垄断企业分红以还利于民的迷梦该醒醒了

■经世济民
有人却将历史忘得一干二净，以为只要用垄断方法，就能使国企成为市场化的急先锋。想要垄断性国企分红？他们减少各种名义的掠食就是万幸了

　　中国改革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所长、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樊纲近日在夏季达沃斯论坛上表示：高储蓄率并非来自居民个人，很大程度上来自企业，特别是资源垄断型企业和国有大型企业；应该通过征税、分红等形式让全社会都分享到他们的高额赢利。
    从决策层到民间都有这样的强烈诉求，即独享社会资源的垄断企业应该通过税收、红利等形式还利于民。继保护国家经济安全这一遮羞布之后，垄断企业还利于民是第二块遮羞布，也是悬在民众鼻子前面的胡萝卜。这样的迷梦该醒醒了，这是不可能吃到嘴里的美食。
    从性质上来看，垄断企业是致力于市场化的企业，他们之所以还顶着国有制的桂冠，是因为资本来源于政府，同时，也因为以国有的名义可以继续得到政府供应的各种廉价资源。实际上，国企实行的考核制度等依市场标准而行，所以，国企现在的诉求是赢利、赢利、再赢利，这是国企改革的目标。我们与其把垄断企业当作公共产品的提供者，不如当作市场手段为表行政手段为里的资源与利润的掠食者，来得更符合实际。
    他们如何实现这一目标？除了众所周知的排除竞争对手、获取廉价资源之外，最重要的一个技术手段是增加融资能力，提高企业资金用于再生产的比例。以石油企业而论，无论是上马一个大型的炼化项目，还是进行钻探开采，或者参股国外油企，所需资金动辄在几亿、几十亿元以上。他们对资金饥渴程度比赢利能力不遑多让，对这些企业而言，最大的问题是融资。一则最新的消息可以印证这一点。中石化９月６日表示，其与福建省、沙特和埃克森美孚的合资企业“福建联合石油化工”，与内地１１家银行签订３００亿元人民币的银团融资贷款，人民币贷款期限为２０年，美元融资期限为１５年，这是我国中外合资企业的最大项目融资。
    另一方面，这些企业出于自身利益以及未来长远发展的考虑，也一定会在上缴红利的大限到来之前，想尽办法取得国家有关部门的认可，大干快上各种项目，到时候几乎无红利可收是个大致可以预见的结果。这种尾大不掉的局面正是有关方面大力促成的，难道他们此时会对垄断企业的产能扩张说不？谁能承担威胁国家经济安全的责任？
    虽然没有上缴红利，垄断企业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承担了社会责任，因为他们是纳税大户。国家税务总局近日公布２００６年纳税５００强排行榜，以石油、天然气开采业、煤炭开采和洗选业为代表的资源性行业和以烟草为代表的特殊性行业占据压倒性统治地位。
    这一数据与另一组数据相互辉映，反衬出垄断企业在我国经济与财政收入的大半壁江山的重要地位。据财政部的数据，今年上半年，在钢铁、石化、机械、化工、电力等行业的强力带动下，国有企业实现利润７５３５亿元，同比增长３１．５％，其中中央企业实现利润５４１８．３亿元，同比增长２９．６％。
    很可惜，国企赢利并未造福民众。首先，赢利减去亏损，数字逊色不少。按照孔善广先生的计算，从１９９８年到２００５年，国企赢利近５万亿元，亏损近２万亿，利润３万亿左右。期间，国家财政主要用于国有企业的增拨企业流动资金、挖潜改造资金和三项费用、填补企业亏损补贴合计就达１万亿元；国企利用廉价资金导致市场配置负效率，共计损失１．６万亿元左右；加上财政部２００３、２００４年核销的７５００多亿元的损失，事实上，垄断企业的赢利根本无法支付成本；如果加上改制成本等隐性损失，恐怕财政支出更多。
    直到现在，国企改制成本仍然是不堪承受之重。由谁收取央企红利的问题一直在财政部与国资委之间纠缠不休。即使在中央明确之后，国资委系统内部掌握分红权的呼声仍然很高，有关人士还提出红利使用的具体方案，设立国有独资的基金公司或者基金会，它具有公益性，目的不是从改制企业中赢利，而是帮助欲改制企业走出困境，其资金来源主要是营利性国企上交的股息、红利和税收。仍然以帮助国企脱困的名义，仍然要填国企无底洞，红利分配中哪有社保基金、教育等公共产品的容身之地？
    顺应形势，国企目前换了一种掠食方式。在做大做强的名义下，国有垄断企业成为资本市场最大的得益者，国资的整合大幕刚刚拉开，国资委将把央企土地、矿产资源、市场独占权等要素资源全部证券化，以便从资本市场获取最高的回报，市场百元左右的高价股将在国资重组的庇护下层出不穷。这小部分是让利于民，其实质是把已经出售过的资源以价值重估的名义高价向普通投资者重新出售一遍。
    我国的国企改革是倒逼式的改革，低效的国企与失败的改革路径曾经使中国金融体系与资本市场处于崩溃的边缘。而现在，有人却将历史忘得一干二净，以为只要用垄断方法，就能使国企成为市场化的急先锋。想要垄断性国企分红？他们减少各种名义的掠食就是万幸了。（作者为经济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