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轻村官”:女大学生闯入政途十年

曾经,因为父亲一意孤行,她当上了村委会主任,如今,仍是父亲的“远见”,让她的乡村政途得以继续。

发自:陕西榆林

责任编辑:钱昊平 助理编辑 温翠玲

2018年5月底,刘家山村“两委”选举前夕,白一彤正和该村选举委员会沟通协调选举办法。 (受访者供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9年10月31日《南方周末》)

曾经,因为父亲一意孤行,她当上了村委会主任,如今,仍是父亲的“远见”,让她的乡村政途得以继续。

2011年12月28日,白一彤成功连任村委会主任,但得票率从上一届的98%掉到了72%。自觉已成熟的白一彤认为,得票率下降和父亲瞎折腾有关,也和自己没有让村民真正富起来有关。

2018年,父亲白延林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有关部门带走。九个月后,他以涉嫌诈骗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和介绍贿赂罪等3项罪名被起诉。

2019年被医生诊断为中度抑郁的白一彤,常常成宿地睡不着觉。她想过退出官场,但立马就会喃喃自语式地否定自己:一切都会过去。

下属见到白一彤,从来不喊她“白镇长”,而是直呼其名。

“嘿,白一彤来签个字。”2019年9月23日上午,白一彤坐在办公桌旁接受采访,远处传来下属的声音,她走过去扫了一眼材料,拿起笔就签字。

白一彤是陕西清涧县高杰村镇人,2016年开始以副镇长的身份在各种公文上签字,当时刚27岁,是清涧县最年轻的“镇领导”。

她身上还有一个与“年轻”相关的标签——中国“最年轻的村官”。2008年底,19岁的白一彤正读大二,被父亲白延林叫回去竞选村主任,次年1月,她以98%的得票率当选高杰村镇高杰村委会主任。

此前从未考虑过回村当“官”的白一彤,一晃眼就是10年,还成了国家干部。

这是一名大学生在乡村摸爬滚打的成长史,而在这十年间,白一彤的仕途被牢牢打上了父亲的强权烙印,高杰村的权力结构折射出了乡村治理的复杂土壤。

2018年9月19日,白延林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有关部门带走。九个月后,他以涉嫌诈骗罪、利用影响力受贿罪和介绍贿赂罪等3项罪名被起诉。

突然降临的祸事可能成了压垮白一彤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2019年,她被诊断为中度抑郁。

“拎得清”的人

白一彤平日很少化妆,连涂抹红唇的习惯都没有,一头乌黑的短发中接了一根红发,新做了美甲还要向一旁的人炫耀。

同事王改艳的印象中,白一彤属于敢于直言的那种人。2018年,一位男同事因不满上级对扶贫工作频繁的检查,顶撞了一句:“你问的问题,我包村干部能不知道吗?”

镇班子后来通报此事,白一彤为他辩解:“现在不搞‘一言堂’,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发两句牢骚抱怨没什么的,要允许别人发泄嘛。”

敢于对上级说“不”的白一彤,对下级经常是“软硬兼施”,这让高杰村镇最近有项工作在全县领先。

高杰村镇有户籍人口12000多人,大多数都外出打工,常住人口不到一半。按照计划,清涧县要在2019年底实现全县脱贫“摘帽”的目标。2019年第二季度一开始,上级便要求在9月中旬之前,镇政府需统计各村在外人员的医保和养老保险的缴纳情况。

这忙坏了分管医保、社保等工作的白一彤。当过村委会主任,她心里清楚,这类工作既不涉利,也不增名,“特别不好做”。

具体负责这项工作的王改艳很快就意识到这点,没有被认定为贫困户的家庭不愿意配合与脱贫有关的工作,村干部也不太上心。

王改艳只好求助白一彤,白立马打电话给相关的村干部,大声嚷道:“你不做,难道让我来做?以后还想不想争取项目?”

白一彤嚷了一两次后,王改艳发现工作推进起来确实更为容易。

没想到工作进行到一半时,县里又要求提交其他的证明材料。不了解过程的村干部责怪镇政府通知不到位,害得他们要重新一一打电话找人要材料。

白一彤这回没有“嚷”了,而是跑下去做村干部的思想工作,说即使这次不要,以后还是会用到,趁这次把材料都收了,免得以后麻烦。

到了大限将至的8月底,还有几个在外务工的人,说单位不愿提供,材料交不上来。白一彤又急了,干脆跳过村干部,要来他们工作单位的电话,自己打过去直接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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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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