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很美”的未婚女性冻卵被紧急叫停，但她们的焦虑要怎么破？

图片来源：图虫创意

一周前，武汉同济生殖医学专科医院官宣拿到国内首张健康未婚女性冻卵通行证，成立湖北生育力保存中心。该事件也迅速搭配“破冰”、“国内首次”等关键词，在网络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和传播。

此后湖北省卫生健康委员会火速回应称：针对未婚女性“冻卵”未放开。对于上述中心的行为，已组织卫生监督部门进行执法检查，对违法违规行为进行查处，并将依法公布查处结果。

然而在当今社会，未婚女性冻卵存在现实需求已是不争的事实。

此前携程旅行网曾公开表示，将为公司女高管提供冻卵服务、支付冻卵费用；徐静蕾、林志玲、阿Sa等诸多女星也纷纷自曝曾冷冻卵子，为将来可能的大龄生育做足准备；更有不少旅行社直接打出“海外冻卵团”的噱头来招揽生意。种种新闻，都一再将冻卵这一颇受争议的技术推至舆论的风口浪尖。

而在“冻卵”技术自带热搜体质的背后，是未婚女性对这一技术的切切实实的需求。在流行宣传话术中，冻卵似乎已变成了众多中国大龄未婚女青年的救命稻草，但其徘徊在伦理与法律之间的争议性，也让这项技术迟迟未在中国取得合法地位。这颗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究竟何时，才能让未婚健康女性合法服下呢？

01

现代女性，太难了！

作为一名女性，如果你选择事业，会有人说你不顾家庭；如果你选择成为一名家庭主妇，又有很多人觉得这并不算一个职业。没有稳定而独立的经济来源和工作社交圈，也导致不少全职主妇在家庭生活中失去“底气”，跟不上社会前进的步伐而面临淘汰。

职场对女性要求又是十二分的苛刻，她们不仅要克服社会、家庭对女性单方面的角色期待，还要处理好生育与职业发展之间的平衡问题。

有调查数据显示，在中国企业中，女性CEO的比例仅为12%。携程网CEO兼董事孙洁作为这12%中的一员，曾表示最大的挑战不是商业难题，而是不被尊重，尤其是在生育和工作之间要如何作出选择。“无论是选择在职场中勇往直前，还是选择将更多精力放在家庭，都是女性的选择。只有当选择不被歧视时，女性才真正有条件放下包袱做自己。”

携程为了落实冻卵等生育福利，将为公司女性高管提供10万元至200万元的冻卵费用及7天年假。目前，携程内部已经有50多位员工与人力资源部福利团队接洽、咨询冻卵事宜，其中3人完成签约，首个享受到该高科技辅助生育的女性员工已经完成赴美冻卵。

携程等公司的努力为职场女性提供了更多可能，为打拼事业的女性备下了一颗“后悔药”，让她们有机会和男性一样，不必为了是否生育和何时生育的问题而纠结、彷徨。然而不得不承认，生育依旧是主流社会赋予给每位女性的任务，若不完成，就很可能要面对巨大的压力。更多职场女性还在“生还是不生”之间徘徊，找不到出路。她们要么被迫放弃事业，回归家庭；要么终身未育，放弃成为母亲的机会。而后者的选择，往往并不被社会文化所理解和接受。

那么，在合适的年龄顺利生育的职场女性就万事大吉了吗？答案并不是肯定的，她们依然在家庭环境、职场现实中面对一系列难题。家庭的不平等期待、社会的不理解、企业的不支持，让职场女性无论生与不生都是错的。

孙洁指出，就女性个体而言，职场工作与生育意愿并非绝对矛盾。据她观察，很多女性都可以兼顾工作和生育，法律和一些企业福利也保障了女性在孕期和哺乳期的合法权益；此外女性就业获得的薪资收益也可以为其提供更好的经济保障，而经济上的独立自主才能为个人赢得更多选择权。

冻卵技术的确为女性争取了更多机会，让女性在没有准备好、或者必须延缓生育时，还有一颗“后悔药”。哪怕身体已经没有生育功能，只要卵子还“活着”，就依然可以生育。

02

冻卵风险你了解吗？

然而，是药三分毒，这颗“后悔药”也不例外。

相对于已较为成熟的精子冷冻和胚胎冷冻技术，卵子冷冻技术仍很稚嫩，远未成熟。目前采取玻璃化冷冻技术的冻卵，复苏率大概在80%-90%，而且还是建立在卵子年轻、技术达标的基础上的。此外，冷冻试剂中的化学试剂对卵子、子代是否有潜在影响，尚未有明确结论。

南京市妇幼保健院生殖医学中心赵纯副主任医师表示，冻卵技术的复苏成功率要比冻胚胎低得多。有生育意愿的女性应首选冷冻胚胎，因为胚胎比卵子更加“耐冻”，冷冻胚胎解冻后也要比冻卵解冻后的退化风险小很多。“目前冻卵风潮的推动很大程度带有商业目的，但这是不该主动提倡的。从生理科学来讲，适龄女性以自然途径受孕最佳，毕竟冻卵、冻胚胎都存在风险。”

女性从月经初潮起，每个月只能产生一个成熟卵子，卵子质量最高的年龄段在25~30周岁之间，30岁后卵子质量会逐年下降。中国女性的平均绝经年龄在49岁左右，也就是说，在这以后将失去生育孩子的能力。卵子数量的减少、质量的降低是导致高龄妇女生育力下降的直接原因。武汉一三甲医院生殖学博士罗晓指出：“高龄产妇、高龄怀孕不仅怀孕过程会提高妊娠并发症的发生率，生产的胎儿也更容易有先天不全的各种病症。”

因此，冻卵女性年龄以25岁至35岁为最佳，最好不要超过40岁。“冻卵的目的就是要保存活性质量高的卵子，所以应该选择年轻时冻卵。”罗晓博士表示。

另一方面，取卵子也不是简单的事，它远不如取精子那么简单。

男性取精不需要服用药物，一次排精便可能获得成千上万的精子，对健康无害。而女性一生中只有区区400多个卵子，且卵子生存能力差，不易保存。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可用卵子，一般都需要取十几个、二十几个卵子进行保存。但促排卵药物容易过度刺激卵巢，使女性患上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引发腹水、肿胀、月经不调、卵巢早衰等情况。取卵子需要穿刺，这个过程很容易发生感染，也可能伤害卵巢功能，危害女性健康。

03

漫漫“合法路”

冻卵属于辅助生殖技术范畴。目前在我国，法律明确规定，必须持有“三证（结婚证、身份证、准生证）”、且患有不孕不育症的夫妇才可以接受辅助生殖技术诊疗。

而根据卫计委2013年出台的规定，只在以下两种情况下可以考虑冻卵：一是有不孕病史及助孕指征的夫妇，在取卵日丈夫取精失败并不接受供精的特殊情况下；二是希望保留生育能力的癌症患者，在手术和化疗之前可先进行卵子冷冻。

也就是说，国内尚未批准为未婚女性或有正常生育能力的夫妇冷冻保存卵子或胚胎。

然而市场需求的客观存在，让不少具有经济实力的女性前往香港、台湾或者外国（如美国）进行冻卵操作。美国一份统计数据显示，从2013年到2018年，采取冻卵手术的女性从最初的5000例上升到现在的76000例，冻卵平均年龄也从38岁下降到了36岁。

中国也有个别地区结合实际制定了有关规定。如吉林省2002年9月27日第九届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二次会议通过了《吉林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规定“达到法定婚龄决定不再结婚并无子女的妇女，可以采取合法的医学辅助生育技术手段生育一个子女”。据了解，该规定实施10余年，至今尚无1例单身女性申请借助医学手段生育。

值得注意的是，原国家卫计委官网曾对“关于放开对单身女性生育权限制的建议”作出回应称，我国社会保障制度尚不健全，法律层面对单身女性实施辅助生殖技术进行限制，也充分体现了对儿童权益的保障。原国家卫计委下一步将密切关注冷冻卵子等技术发展，积极做好可行性研究，审慎推进临床应用，完善相关法律法规，切实保障单身女性合法权益。

“禁止冻卵技术的并不是法律，而是部门规章，即原卫生部的《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和《人类辅助生殖技术和精子库伦理原则》。”立丰（武汉）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律师秦为径表示：“法律也好，各种规章制度也好，都是服务于社会发展的，都会随着时代变化而改变。未婚冷冻卵子在我国仍面临着法律和伦理的双重拷问，未来政策是否有变是值得期待的。”

罗晓博士补充道：“未婚健康女性冻卵合法化，有可能会更一步推进晚婚晚育趋势。中年婚、中年育可能会加剧社会人口老龄化，改变社会金字塔的结构。”

（来源：21新健康（Healthnews21）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