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搬迁37年,村民难落户,孩子难上学

从喜德县搬下山,靠城市再近一些,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教育。“(以前)住高山,不通路,读书的时候,上小学要四小时,回去再要四小时,走路。”
比起周遭村落,“牛圈房”的村民显现出更鲜明的教育自豪感,几名受访者都提到,“牛圈房”的孩子,有四十多个读了专科以上,读到大学,甚至个别读了研究生。

熊超表示了自己的为难——川兴镇是西昌市的教育大镇,目前本地学校的教学任务已经过载,学位不足。“小学基本上一个年级四个班,一个班坐八十多个孩子。”

“向往美好生活,离开低效率的高山地区,到平原地区来种粮食是好事情,农民进城是好事情,易地搬迁也是好事情,有些问题是由于制度供给不足带来的,应该倒逼制度改革。”冯楚军说。

(本文首发于2021年1月21日《南方周末》)

发自:四川西昌

责任编辑:吴筱羽 何海宁

从左到右:母亲马日支、六岁半男孩吉色车火、刚放学回家的吉色车格。 (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图)

六岁半男孩吉色车火想上学。

破旧的红色书包挂在家里院子,拉链坏了,好几个月没派上用场。家在四川凉山州西昌市川兴镇东南侧的“牛圈房”,村里316户,来自凉山州17个县,原籍大多偏远贫穷,过去37年里陆续搬迁至此。

“牛圈房”最初只有牛圈,被凹浪河分为山上山下,河两岸少有联系。这些自主搬迁户无法在当地落户,长期处于当地政府管理盲区。

多年来,“牛圈房”的孩子额外交高价,入读当地公立小学与初中。但自2019年起,就连高价也上不了学了。“牛圈房”被认定为饮用水源保护区,不适宜居住,也无法获批报名入学手续。

村民推选的“村长”罗洪尔哈统计过,村子靠近马路这一半有九十余户人家,共有7名初中生、14名小学生受影响。

解决方式有三种:家庭条件较好的,被送去民办学校就读;部分回到原户籍地读书;4名适龄一年级生家庭经济条件过差,目前留家待学。

“空白地”

吉色车火怯生生地说“想上学”,他读过一年幼儿园、一年学前班,普通话是学了的。母亲马日支只能讲彝语,要靠别人帮忙翻译。

马日支与丈夫养育四个孩子,吉色车火最小。平日里,夫妻俩都在西昌市里做建筑工,由于不会说普通话,也不识字,比别的建筑工赚得少些,每个月挣四五千块。他们顾不上照看小儿子,就把他送到几公里外,大兴乡村里的外婆家。坐公交车到大兴乡两块钱,再花三元坐三轮车到村里。

马日支家的情况在“牛圈房”稍显特殊。村里有316户人家,大部分成年村民不出门打工。他们以种田为生,人均七分地,种些水稻、玉米,养些鸡、猪,就近照顾孩子。

某种程度上讲,他们选择落脚的这里是凉山州自主搬迁村的缩影。地图上关于它的标识只有牛圈房公交车站,其余一片空白。

最早的村民是1983年搬来的。凉山州喜德县村民向当地赵家生产队购买牛圈23间、果树近1400株,搬迁至此。罗洪尔哈向南方周末记者出示了一份毛笔字迹的买卖契约,签于1984年。

95岁的罗家修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当时的搬迁理由:“我的哥哥曾是喜德县政协副主席,我们那个地方特别寒冷,土地不好,没有办法生活下去,他就到处观察,观察到最后到这儿来了,就发现这个地方有一片小平地,但全部是石堆。”罗家修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早已搬到西昌市内居住,会说一口“川普”。

将荒滩变成田地,花了两代人。“我们到这个地方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条河,一分田没有。”74岁的罗洪木牛比划着描述开垦过程,1980年代凹浪河水势较大,搬迁而来的农民们自己做了铁丝网,塞入大块石头,形成了河堤,“将近二十年,一点点改成现在这个样子。”

越来越多人搬来“牛圈房”,来源基本涵盖凉山州除木里县、会理县外的17个县,其中喜德县、昭觉县、布托县的搬迁户占总数的60%以上,彼此沾亲带故。

“生活比之前好了几百倍。”罗洪木牛原籍也在喜德县,他的儿子、孙子都在“牛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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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汪亚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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