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锺书日记《起居注》中的钱杨之恋

钱锺书先生青年时期日记十七册,题为《起居注》,“文革”时期落入无锡博物馆,改革开放后落实政策,钱先生托人领走,据说已悉数销毁,近来始知有尚存人间者。钱学专家范旭仑寓目的这一册,正是钱杨热恋时期的记录,儿女情痴之状,宛在目前。特予刊布,以飨同好。
——编者

(本文首发于2021年3月11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小磊

1934年4月,钱锺书从上海北来探望杨绛,两人在北平郊区周游。

1933年9月,钱锺书(字默存,一字中书,笔名中书君)和杨季康(十年后笔名杨绛)订婚。杨季康随后上北平国立清华大学研究院读书,中书君到上海私立光华大学文学院教书。

许振德《水木清华四十年》:“钱杨二人花前月下,红娘传书(古月堂女工),锺书兄每将其恋爱经过逐一相告,并朗诵往还情书佳作。”情书“都由回禄君收集去了”,谁教咱们没眼福呢。好在作家、文人恋爱的时候要记日记。中书君二十五岁前日记题名《起居注》,1981年夏有十七大册《起居注》重现于故乡无锡,旋为物主借口“编全集”领回,“处理掉了”(吴海发《寻访钱锺书旧居庭院》)。陈瑞农后来作《钱锺书留学前十七册日记失而复得》说,日记记载“代父亲为钱穆《国学概论》作序的经过,和杨绛相识相知的过程”。

安知清流转,忽与前山通,客岁槐序,托尤景默先生的福,获睹幸逃劫火的《起居注》第十四册(始自1933年10月25日,终于翌年2月28日;以病未记者八日,因冗未记者六日,度岁未记者五日,阙逸三日),稍微减少了人间世的缺憾。

中书君的日课

《起居注》1933年10月25日:“得季书,即复”;又28日:“作与季书。”这样的公式语言几天天有。给玉人写信是中书君的日课,渐渐变成一天天的随感杂记,有时无话可说,他还要写。末了一则,2月28日:“得季书,即复。闻德铨所恋非人,行将被逐出校,意甚怜之。”可觇“季书”的大概。“德铨”可能是“家铨”的笔误。顾家铨和钱默存同岁,早一年毕业于国立清华大学外国语文系,时任教于苏州振华女中。

风起便成秋。10月27日:“得季书,即长复,腹心尽布矣。忧烦不已。”按理,两人已然订立婚约,好比船已进港,不再怕风浪。可准新郎呕心欲尽——“呕出心肝方教休”,非但未享受“最美满快乐的人生”(语本汪处厚)。“所以,订婚一个月,鸿渐仿佛有了个女主人,虽然自己没给她训练得驯服,而对她训练的技巧甚为佩服。他想起赵辛楣说这女孩子利害,一点不错。”《围城》第八章这段,这时候读来,更觉得亲切有味。

11月8日:得季书,即复。愤懑不释,吾其将狂矣!

13日:得季书,为之失欢,真失计也,即复。终日郁郁!

不晓得何“计”;盖婚姻之道,多出于倘来偶遇,智力每无所用之。而两人各自为计、殊情异计,则不待言。只有泪可出,无复情可吐。郁怒孤愤,惨悽抑悒。中书君脾气高傲,郁抑无所施,宁可忍痛至于生病(《槐聚日札》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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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汪亚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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