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交流的“鲁迅频道”

在19世纪后期形成并延续到五四时期的中外文化“单向交流”,逐渐变为“双向交流”,鲁迅的文学作品成为中国现代文化向世界传播的主体内容。

“学者们也好,政客们也好,连副总统们都慢慢地意识到他作品的重要性。”

(本文首发于2021年9月23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悠翔

鲁迅像,上海鲁迅公园。 (网友吉明/图)

“自然,人类最好是彼此不隔膜,相关心。然而最平正的路,却只有用文艺来沟通,可惜走这条路的人又少得很。”

1936年7月21日,鲁迅为年轻的捷克翻译家亚罗斯拉夫·普实克的《呐喊》译本作序,得知自己的文字被翻译到“非主流”国家,他十分欣喜,甚至“比被译成通行很广的别国语言更高兴”。当时,缠绵病榻的鲁迅已近生命的终点,他面对的,是一个充满了纷争与对抗的世界。字里行间,他深信文艺能够达成世界各国民众之间的精神交流,乃至相互和解。

鲁迅不受政治倾向、社会地位的拘束,结交过背景各异的外国友人,为人所熟知的就有美国记者史沫莱特与斯诺、日本书店老板内山完造。有一位外国作家,甚至曾借住在鲁迅位于北京的八道湾住宅里,他便是流浪到中国的俄罗斯盲诗人爱罗先珂。俄国文学史对这位作家的评价不高,但其精神却是世界文学海洋里的一缕奇异波光。他去过印度、缅甸、泰国,也去过日本,因为擅写批评的文章,参加过激进的游行,遂成不受欢迎的人。1921年,他被日本当局驱逐,来到中国。

恰在此时,鲁迅开始注意到这位诗人的作品,并把其中一些翻译成中文。爱罗先珂来到北京后,在北京大学教授世界语。蔡元培把他安排在鲁迅家中。周氏兄弟懂日语,加之鲁迅又是其作品的译者,三人很快成了朋友。鲁迅透过爱罗先珂,能够瞭望其背后的俄国。他们经常讨论俄罗斯文学,有时谈至深夜。1922年,鲁迅完成了《爱罗先珂童话集》的翻译编辑工作。这些童话,引起了他的共鸣。为了“传播被虐待者的至痛的呼声和激发国人对于强权者的憎恶和愤怒”,鲁迅积极向中国读者译介了这位友人的作品。

据翻译家戈宝权统计,鲁迅一生翻译了14个国家近100位作家的作品,印成了33个单行本——他的翻译和介绍外国文学的文字,比其创作的文字还多。

在19世纪后期形成并延续到五四时期的中外文化“单向交流”,逐渐变为“双向交流”,鲁迅的文学作品成为中国现代文化向世界传播的主体内容。

1926年,美籍华人梁社乾的《阿Q正传》英译本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首次向英语世界展示了鲁迅笔下的文学形象。翌年,美国学者巴特莱特在美国《当代历史》上发表《新中国的思想界领袖鲁迅》一文,从思想史角度评析鲁迅的重要性,开了西方鲁迅研究的先河。近一个世纪,不同时代、不同国家的读者和研究者对鲁迅的阅读、译介和研究,使得鲁迅在域外的传播呈现着复杂多元的面貌。

“改换地名人名,似乎便是对印度新农村的描述”

2016年,新南威尔士大学中文系教授、鲁迅研究专家寇志明(Jon Eugene von Kowallis)的著作《中英对照鲁迅旧体诗》在中国发行新版,在序言中,他提及最近几年在西方(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兴起的“鲁迅热”,自从2009年以来,共有6本有关鲁迅的新书面世,接近一年一本,半数由西方本土汉学家写(译)就。

其中,蓝诗玲(Julia Lovell)英译的《阿Q正传及其他故事:鲁迅小说全集》对鲁迅小说在英语世界的普及有着非同小可的意义,一方面,该译本不只包括《呐喊》和《彷徨》,还有《故事新编》,可谓最全的单行本;另一方面,书是由英国企鹅出版社出版的,这家出版商的目标读者为普通大众,发行也是全球性的。

在网络书店亚马逊上,该书有近百个全球读者的评分,其中不乏来自印度的声音。“写得真好,令人心痛。关于旧中国的好书。令人惊讶的是,如果你改换地名和人名,似乎便是对印度新农村的一个很好的描述。”“虽然中国文学通常被印度读者忽视,印度人很难理解中国已经变成了什么样,但这本书是一个很好的起点。”

在域外中国现代文化和文学研究领域,即便不是专门研究鲁迅的学者,也时常受到鲁迅作品的吸引。

1984年,文棣(Wendy Larson)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博士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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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李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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