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风、盗火、通灵的文字炼金术士 | 兰波辞世130周年

当我们说履风的通灵人时,我们说的不只是一个诗人,更是一个身体力行者。

兰波,1873 年,加尼耶绘

哦,就让我殒身大海——《醉舟》

1891年11月10日,法国马赛圣孕医院,37岁的兰波病骨支离、奄奄一息,宛若风雨剥蚀的小舟,搁浅在病床上。

假如我渴欲欧罗巴的一汪水,那会是个水洼

幽黑而冰冷,向晚时分浸满芳馨

一个孩子蹲在那儿满心忧伤,放下

脆弱的小船,像放飞五月的蝴蝶

假如时光倒流,20年前,他是绝美少年,长发及肩,浓密而不羁,蔚蓝的眼眸,那么清冽,笔下凌越烟波的《醉舟》,惊艳了世界。然而,这“忧伤的孩子”终竟凄然老去,醉舟变为沉船,如他在诗中的呢喃——“我已感觉不到纤夫引航。”

离世前半年,兰波的右膝上长了瘤,“腿肿得像个大南瓜”,最后不得不截肢。对他这样耽美的人而言,何其残酷。弥留之际,他的遗言是对法国邮轮公司经理说的——“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送我上船……”

“通灵人书信”第一封第一页

天涯行遍,一叶孤舟永沉沧海,巴黎沙龙中关于兰波的传奇却还在流播。人们学着兰波自己的话,称他是“盗火者”“通灵人”“文字炼金术士”“被缪斯手指抚触过的孩子”“永远19岁的少年天才”……罗马街的隐士、诗人马拉美称,兰波是“艺术史上独特的奇迹。横空出世的一颗流星,毫无目的地照亮自身的存在,转瞬即逝”。

魏尔伦和兰波

至于曾和他一起挑战禁忌之恋、称其为“履风之人”的魏尔伦呢?从报上得知兰波去世的消息,这个“土星人”(魏尔伦自称)极为震惊:“对他的记忆有如太阳照耀着我,永不熄灭。”魏尔伦此后一直活在痛苦中,怀着憾恨与哀愁往来于酒馆、医院之间,任由无端的泪落入恹恹的心……

兰波之墓

兰波英年早逝,身后留下诗作六十余首,散文诗专集《地狱一季》《灵光篇》(又译《彩画集》《彩图集》等)两种,以及大量断章、书信等。事实上,他流星般的文学生涯全部聚焦于14至19岁,后半生他彻底放弃了文学,远走异乡,步履不停:1876年参加荷兰雇佣军,三星期后开小差,行旅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意大利等地;1878年在塞浦路斯当监工;1880年得了伤寒,此后去了埃塞俄比亚、亚丁……做过武器贩子、咖啡出口商、摄影记者、地质勘探员……岁月流逝,那个放肆任性的孩子成了神色严峻的男人,他面容瘦削、憔悴,深邃的目光中暗藏屡遭挫败的不幸,直至1891年病入膏肓回到马赛。

《彩图集》手稿(《致一种理性》和《沉醉的清晨》)

许多人都为兰波放弃文学扼腕叹息,但他一生从未停止创作,只是将原先纸页上的诗行写进了烈日下的荒漠丛林之中,诚如他曾在《七岁的诗人》中所言,“写大漠自由放浪的生活,森林、太阳、河岸、草原!”

追忆兰波动人心魄的传奇,那是天使与小恶魔的双重人生。在诗中,在命里,他不惜一切代价,奋力冲向未知,生命与文字都陷入他说的“精神上神圣的混乱”:恸哭、狂喜,颓败、得胜,孱弱、强力,逃亡、进军,诅咒、赞美,邪念、善心,亵渎、虔敬……他的书写、反抗乃至自弃自毁,纵然暴烈、骄纵,却没有一丝虚伪、矫揉。这世界对他说多少“不”,他就回以多少“呸”。数百年来,令其作呕的社会体系虽然发生了可观的形变,但兰波对既定秩序的反叛、对卫道士的不屑至今仍能引起全世界读者的共鸣。

这个履风、盗火、通灵的文字炼金术士,有若闪电划破生活的暗夜,为炽烈、叛逆的青春写真。

爱的荒漠:“孤儿”出走

父亲母亲啊,是你们铸成我的不幸——《地狱一季:地狱之夜》

夏尔维勒是个荒远的小镇,位于法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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