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台静农先生

老年的台先生在他的歇脚庵,自号静者,表面是静静守着自己一方,什么都不管。但他的书法平稳坦荡中透露出不寻常的奇倔之气,撇捺之间,总微微有点让人不安。

(本文首发于2021年11月25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小磊

台静农1986年7月在美国国家公园留影。 (台大供图/图)

2021年11月23日,是台静农先生一百二十岁冥诞。

像我们这样年纪的台大“中文人”,跟台静农先生不可能没有关系的。我大学不读台大,但到台大上过他的课,后来硕士、博士都是在台大得的,我的博士学位考试,在台大的口试是由台先生主考,在科举时代台老师不但是我的“业师”,也是我科场的“座师”了。虽然有多层关系,台先生跟我们隔了一个世代,老实说,我对他的了解还是不够的。

有些事不只发生在台先生的时代,就是发生在我的时代,不刻意解释,别人也难以了解。譬如我刚才说台先生是我博士学位的校内主考,难道学位还要在校外再考的吗?是的,在我那时代,各校还不能授博士,“教育部”还要办一场特别的口试,口考委员通常有七人,通过了才由“教育部”授予博士学位,那时叫做“国家博士”,繁文缛节得很,现在听起来有点可笑,这制度几年后就改了,学校就可直接授学位,以致现在没人懂了。

熟知系里事务的朋友听说台先生当我主考,说台大有博士生后,台先生从没做过主考,光这一点,就很特别,忙问我台先生问了我哪些问题,我说我全忘了。论文口试时,考生都是名实相符的“苦主”,像法庭被人审问,或像刑场待决的犯人,偶尔问你有没要说的,自己学烈士就义前陈词一番,也侃侃了几句,勇气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所以过后往往就会“立志”忘他个一干二净。倒是口试结束之后某日,指导教授张清徽老师带我到台先生府上致谢,才知道台先生答应做我主考,是张老师“求”来的,张老师曾是台先生的学生。在台府,两位老师面前我不太敢说话,台先生看我冷在一边,客气说我的论文写得不错,他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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