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身房文化图景:“消费文化如何迫使人投入运动”

“如果有女生在健身房很自信地练,会同时引起男性和女性不愉快。女性会觉得,你这样不太女性。男性会觉得,你挑战了我的权威。”

“健身房是身体消费产业下的一部分,身体消费有整容、美容、对身体的养护,健身只是消费文化的延伸,让身体变得更加适合消费,你要练成什么样,能够穿上什么样的衣服,符合潮流工业的审美趋向,这背后有更大的文化推动、宣传什么样的身材是理想身材。”

责任编辑:邢人俨

《2020中国健身行业数据报告》显示,2020年全国健身门店总数达4.43万家,国内参与健身的人数由2019年的6812万人增长至7029万人,健身人口渗透率为5.02%。 (视觉中国/图)

长期节食减肥后,当暴食的闸门打开,高月最爱吃的一种食物是,坚果。

小小的坚果,油脂含量高,最容易让许久不吃油的人满足。高月形容那是一种脑神经系统的刺激感——只要嘴巴一装上,就会产生兴奋感。有一次,她吃了几百颗坚果。

24岁的高月是华南师范大学体育学院的硕士研究生。初三时,她的体重达到240斤。高中时,高月依靠节食和减肥药瘦到140斤,也试过无数市面上流行的减肥方法——哥本哈根减肥法、21天断食、中草药包减肥等,成功瘦到130斤,也经历了反弹。到了大学,她沉迷健身房,在40度高温下,每天至少待两小时,疯狂“举铁”“有氧”。

但高月发现自己渐渐走入另一个极端——她功利地追求健身的效果,并不享受运动的快乐。她无时无刻不处在他者的凝视中,却未曾获得对身体的掌控。这种对身体的压迫,在2017年10月招来反弹。高月陷入暴食和催吐的深渊。

在《凡身之造:中国女性健身叙事》中,高月描述了活在身材焦虑里的肥胖者心境。“曾经我为自己的身体感到焦虑,因饮食感到罪恶,不惜对身体发起一场场战争——节食、过度运动、催吐……经历了瘦身与复胖的反复折磨后,只剩下筋疲力尽和深深的自我厌弃。”

《凡身之造》集结了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熊欢和学生深入访谈的12位中国健身女性的故事。她们有经历了“暴食-催吐”的肥胖者、离异的中年职业女性、进城的“打工妹”、备孕二孩的高龄女性等。

在筹备此书的三年里,有关“白瘦幼”“马甲线”、身材焦虑等议题在社会舆论中日益受到关注。

“这里的身体并不是单纯的物质身体,而是物质、社会和精神混合的统一体。”熊欢写道。

在最近的一期播客节目中,熊欢对女性身材焦虑背后的社会文化结构进行分析。她认为东亚社会推崇白瘦幼,是因为“男性最喜欢白幼瘦的审美”。在批评女性的容貌焦虑时,更为重要的是厘清“谁在建构这种性别文化和性别秩序”。

“审美是一种社会建构,人从物种来说都是多元的,不可能达到统一的标准。对于肥胖来说,它的因素是很多的,有时候太上升到道德的高度了。因为除了自身基因,肥胖还跟社会生活方式的变迁有关,科技的介入,还有消费的诱惑。所以肥胖一定是一个公共事务。”熊欢认为从审美角度来说,“它有它自己的美。”对于属于病态的肥胖,熊欢提到英国的一项政策——商店不能在门口放糖果,从公共政策层面解决肥胖问题。

《凡身之造》的12个口述故事,大多是由课题组成员完成的田野调研。华南师范大学体育科学学院博士生陈海飞既是一位研究者,也是一位健身教练。2015年底,她开始在一家健身工作室做教练,会员以女大学生为主,她得以近距离接触这个年龄段的健身女性。

在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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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梁淑怡 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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