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要养才能源源不断冒出清水”,谁在守护传统村落?

“我们在研究老街区、古村落时,不能只是关注看到的东西,而是要钻研一些隐藏在背后的文化、民俗。”

(本文首发于2022年7月14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刘悠翔

黄埔文冲幸福里航拍。 (受访者供图/图)

深井村像一个桃花源。

从黄埔鱼珠码头乘坐渡轮过珠江到长洲岛,有两条岔路,游人大多涌向黄埔军校旧址。深井村村路狭窄,一辆网约车按导航开入,前方面临高墙窄巷,司机从现代城市偶入此地,只得下车向正在钓鱼的老人打听:“深井小学到底怎么走啊?”

深井古村,在广州黄埔区长洲岛南侧,位于大学城和黄埔军校之间,如其名一般,静谧幽深。俯瞰古村,珠三角传统村落中的耙齿式布局,巷子像农具耙的齿整齐排列在大街的一边,主街南北偏东,与夏季风主导风向一致。

2022年5月13日,一场暴雨过后,雨水淅沥,64岁的深井小学退休老校长凌伟添撑伞步行在村中。雨水洗刷下,不同年代、材质砖石的颜色对比更加明显。一条窄巷走下来,村子中的建筑风貌各异,房屋紧密,一路上既能看到硬山顶、人字封火山墙、青砖红砂岩石脚、花窗灰塑等岭南风貌,又能看到现代的钢筋混凝土,村民则居住其中,来来往往。

都市中人对这样的所在并不熟悉。在多年的白蚁啃噬、自然灾害、人为破坏之下,一些传统村落逐渐消失了。在这些延续数百上千年的古村里,先是古建筑倾颓,历史风貌远去;随后,村民外迁,故居荒芜;最后古村瓦解,许多记忆随之湮灭。

消失的速度远比人们想象中快。2008-2010年,中南大学中国村落文化研究中心考察组调查了17个省113个县(含县级市)902个乡镇的传统村落文化遗存。结果,传统村落的数量六年间减少了超过41%,平均每天消亡1.6个。2014年考察组再次回访,四年间又消失了44.6%,平均每3天就有1个消亡。

这些传统村落曾被寄予了保留历史信息和文化景观的期望,连同几百年村落家族故事和所有历代村民的生命轨迹,共同免于城市化进程中消逝的危险。2012年,第一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公布,包括646个传统村落,至今评选5批,共6819个传统村落被列入其中。

行至深井古民居之一,岐西坊14号。木质门已经上锁,凌伟添指着门说:“我曾在这里住到了二十岁。”当初,原屋主人去了香港,凌伟添的家人每月交一元租金给房屋的托管人。透过门缝,头发已经花白的凌伟添向里面张望着,似是回到了少年时代:“里面的屏风非常漂亮的,能看到金色的字。”

在凌伟添的记忆中,小时候有很多的古建筑,“这是一条深远的街巷”,村子永远干干净净。他记忆最深的场景,是年轻时在小工厂做工,半夜下班回家,月色照在小路上,到处飘着茉莉花的香味。

记忆正在被重新打捞。2022年2月,深井村所在的广州市黄埔区摸查“家底”——盘点全区的“十类古遗存”——包括古村,连接村庄的古道、古桥、古码头,村里的古屋、古巷、古庙、古塔、古井,以及有人文故事的古树,总数达到701处。

在建村七百多年的黄埔区莲塘村,就能找到其中九类古遗存,它们如今都有了数字档案,包含编号、地址、年代、传说故事和保存现状。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教授陆琦曾调研许多传统村落,莲塘村让他印象深刻:村前弓形排列着用于防火、防盗以及养鱼的五口大小不一的池塘,塘间以坝相隔,形似莲藕围绕村庄,形成“背屏玄武、玉带揽腰”的村落格局。“这在全国都是独一无二的。”陆琦说。他也赞叹莲塘村崇文重教,“我们在研究老街区、古村落时,不能只是关注看到的东西,而是要钻研一些隐藏在背后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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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吴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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