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病隙碎笔》后感|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朱珠 学校:北京师范大学海口附属学校

南方周末第二届“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朱珠

学校:北京师范大学海口附属学校

指导老师:龚纯刚

“我信仰笃定,纵万千苦难加身亦决然不变,虽众生逆行也毅然独往,何须什么神明作证。若要问我信仰何者?死亡是也,生命是也,希望是也。”

——题记

史先生用《秋天的怀念》纪念他的母亲,而我外公沉入长眠那天,正好也是秋季。

说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直面疾病所带来的死亡。

当年上那课的情景,已经记不太清,唯有的印象,是文章中暴怒的儿与隐忍的母、满口鲜血被送往医院的背影、再不能赴的约定和热烈盛开的各色的花朵……以及当时一下课,那整个教室寒潭般静默无声的场景,犹如一场无声的哀悼。关于死亡,小孩子总是敏感的、惶恐的,面对这类的事情,他们有一颗本能的敬畏的心。后来人生屡经挫折,艰难上了高中,学习到关于史先生的故事,感触颇深,跟班主任促膝长谈时也提到他,不禁长叹感怀:一个双腿瘫痪的人,一个因为意外而失去健康的生活权利的人,一个原本炽热的、滚烫的年轻人,他理应有更美好的人生,可命运将这些全都夺走。他面对的,该是何等的绝望?

要说,看别人的死亡,只是作为看客。自己得了病,才真的能体验一把人情寒凉。住院时光的第一天总是热闹的,亲朋好友、家长里短,里三圈,外三圈,围个水泄不通。到了第二天,就走掉一半,等到了晚上,只留一两个寒暄。病痛之中,人们的本性显露,个人的痛苦实在没法令他人承担。这么说,不如觉得我们存活于世,身上本就天生带着一种病痛。人类的悲欢并不总是相通,摄影机录下一片海岸,有的人可以看到那边欢腾热闹的人群,温暖的生日快乐歌飘扬入耳,椰子树下有黄澄澄的灯带亮光、红灯笼和蓝与绿的彩色荧光棒挥舞,但有的人目之所及皆是漆黑苍茫的海面和远处再不能窥视的灰雾。

提及病痛,拔出萝卜连带着泥的,总是一连串麻烦:巨额的医疗费。病人痛苦的呻吟。家属内心的焦虑。消耗的时间。不断增长的思维的压力。最终,绝症,死亡,丧葬,一个接一个晦气的现实接踵而至,背后总被冠于命运漆黑的影子。因而,病痛仿佛就是一个极力需要我们去避讳的词语了。而人的联想能力之可怕,不仅能由生到死,也能向死而生。自己躺在病床上,手和脚因为酸软的肌肉和缠绕的输液管不可单以意志支配的时候,思维又在干什么?凝视着漆黑无星的夜,人又会想做什么?是先生思考“活着”,并发出“活下去”的决心,他并不是一个未得奖牌的人,他是一个无权再次参赛的人,拥有过而后失去,这是人世间最大的绝望。他却看透了、战胜了……命运无常,人力渺小,空谈人定胜天实在荒谬,然而在看透这些之后,还依然有能够保持坚定的能力,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伟大。为人处事也是如此,若是时时想着兜里揣着的几斤良心,肩膀上扛着的几多生灵,不去拘泥于客观条件限制和眼前的困难,才能超越目前现实的局限,朝着突破去迈出一步又一步。否则,就只能故步自封,犹如作茧自缚的幼虫,阴暗地独自困死在虫蛹中,从此失去破茧成蝶的力量。

我爱看史先生的文字,因为我们都曾对峙过绝望,深切明白真正无可改变的灾难来临的时候,所要面对的是何等的压力与自闭。他并非在教人们怎么生,他甚至讽刺所谓人必定能够战胜现实。他把整个现实都给看透了,死亡的威胁和连绵的病痛,让他比任何人都更痛彻。什么是现实?什么是灾祸?什么是死亡?他已经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他已经能够做到坦然的去面对一切,用戏谑、幽默并且讽刺的笑意去直视死亡妄自瞪开的目光。《病隙碎笔》的扉页有一张他尚在人世的肖像,黑白的画面中,细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身上,头发稀疏,皱纹遍布,病痛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子,然而,他充满着笑意,眉眼弯弯,慈祥而温柔。

史先生的文字离不开死亡,离不开病痛,离不开迷茫与绝望,离不开思考。因为他的生命充满了这些,却又不仅仅只有这些。史先生在病痛缠身的大半辈子中所写的文字多多少少都带有与“死亡”相关的信息,而龚老师性格宽和,常受欺负,可我在他们身上看不到附骨之疽般的怨气与戾气,也看不到得过且过的暮气与死气。他们以那种温柔宽和的包容拥抱世界、拥抱我们,宛如抚摸沙滩的退潮与照拂灵魂的月华,不似涨水汹涌,不与烈日争辉,他们的文字并不如惊雷万丈醍醐灌顶,却力从中来、久久不散。史先生把湮灭思考透了,于是便诞生出无限希望,龚老师将现实看得太明白,因而从中酝酿了他人所不能及的思想与浪漫:比如他们都散发着温良品性、以及透进骨子里的坚毅,比如在他们谈起困苦与灾难的时候,那种阅尽千帆的平静,能让人的心跟着安定下来。从他们身上压根找不到功利,读与写与做事情都脚踏实地,他们用行动践行这样一个精神:如果白昼的语言已经枯朽,就用黑夜的梦语,用诗的性灵,去展示活下来的决心,去展示生存的必要。

我读史先生的书,与龚老师交谈,体味的是死,讲论的是伤,但看到的却是生命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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