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走三百公里后半空死里逃生:失控的氢气球,野蛮的打塔业

“山主—球老板—打塔人”,这便是打塔行业的普遍雇佣关系。在球老板刘成会眼中,乘氢气球打塔并不难,“只要没恐高症就能行”。

在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中,部分受访者表示氢气球的球囊放气装置缺乏效用,且并无装配应包含的基本设备。马涛觉得,氢气球不抗风,一有风就干不了活。

海林林业局有限公司工作人员表示:“因为林子比较多,采摘的人也比较多,我们作为监管部门,其实也做过安全培训了,不可能每一处都配备安全监督员。”

是否购买保险取决于“老板”的负责程度。一名保险从业者提到,如果老板不购买,一些打塔人没有购买保险意识,亦不清楚雇主是否为自己完成这一保障。

发自:黑龙江海林

责任编辑:何海宁

乘氢气球打松塔的作业现场,打塔人的人身安全系于牵引至地上的绳子。 (受访者供图/图)

海林市山市镇处于山区和丘陵浅山区,天高云低,林多地少。

根据当地媒体报道,最鼎盛时期,这一黑龙江省偏远小镇曾是全国第二大松子集散地,随着产品交易市场搬至海林市区,小镇逐渐沉寂下来。一位旅店老板称,全镇只剩下3家旅店仍在营业。

只有每年9月打塔季是例外。各色口音的打塔人涌入小镇,30元一天的旅店来了生意。打塔人清晨四点多起床,赶着第一缕晨曦入山,在没有讯号的密林中劳作整天,天黑后方归。

打塔,指的是用爬树、乘氢气球等方式采摘松树顶的松塔,是一项风险高、保障少、监管难的工作,但因其门槛低、收入高,吸引了诸多缺乏经验的外乡人加入。38岁的辽宁人胡永旭原本是来山市镇探亲的,结婚对象要求买房买车,差一笔钱,想在短时间内赚些外快。打塔工资是日结,工作半月收入便可过万。湖北恩施人刘成会在2021年打塔季曾来山市镇“考察”,待了半个月左右,决定“买个气球赚钱”。在他眼中,乘氢气球打塔并不难,“只要没恐高症就能行”。

两人共同乘坐了那个白色的氢气球。在9月4日那天,地面上两个拽球的人同时松了手,氢气球飘走了。他们曾有过一次逃脱的机会,胡永旭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那天没有风。我们两个人就连蹦带跳地往下压。飞到一个树边,离树尖挺近的。我先抓树尖,然后他(指刘成会)顺那个树往下爬。但他一下,就失去平衡,我就飞了。”

这一飞,便飘了三百多公里,也飘上了热搜。万幸的是,胡永旭死里逃生,飘了十余小时后,跳到树上受伤落地,9月6日被搜救人员寻获。

“这个不用教,挺简单个事儿”

两名打塔人此前均无经验,但得到了“山主”李裴林的青睐。

李裴林是山市镇道南村人,在山市镇的林场内承包了百余亩的红松林,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他们雇用了自带氢气球的刘成会,约定每打满一袋松塔,支付其170元。刘成会则以每天600元雇用胡永旭乘氢气球打塔,再雇两人拽球,日薪200元。

“山主—球老板—打塔人”,这便是打塔行业的普遍雇佣关系。打塔人紧缺,“有的时候是给别家干完了,给我家再干。”李裴林的妻子说,“工资多是多,但有的人不敢上树,这个活儿也挺危险的。”

招工难的背后,是中国松子供需缺口较大的现状。果松产业国家创新联盟理事长、黑龙江省林业科学研究所研究员杨凯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中国每年需求量在10万吨左右,但国内产量只有3万到5万吨,加上从俄罗斯、朝鲜等国家进口,总供应量达到8万吨。据他观察,2022年红松产量更低,估计在2万到3万吨。受气候影响,近3到5年红松每年产量处于平均值以下。

“松子的营养价值高,需求量大,产量却不高。现在国内松子主要的产量还是在红松松子,主要生长在小兴安岭和长白山两个地区,面积比较窄。”一颗红松子能延伸出一条长产业链。松子为初始产品,之后可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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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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