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戴德·盖勒:如何应对人口红利的消失

盖勒认为,要对冲劳动力人口比例下降的负面影响,必须注重教育投资,让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年轻人在受教育水平上明显高于退出的老年人,让年轻人拥有更高的生产力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周建平

工业革命的发源地为什么是英国?答案众多,包括一场夺走了几千万甚至过亿生命的瘟疫。

从1347年开始的四年间,“黑死病”如燎原烈火般在欧洲蔓延,“没有人为任何人的死亡哭泣,因为所有人都在等待死亡。”待黑暗退去,欧洲人口缩水了三到五成,其历史进程也被永久改变了。

在不列颠群岛,疫后农业劳动力严重短缺。为防止佃户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土地贵族不得不提高他们的收成占比,幸存者的议价能力大幅提升。封建体制的攫取性被削弱,开始变得更具包容性。政治和经济权力分散的同时,社会流动性增强,更多的社会群体有机会参与创新和财富的创造。

不过,类似的故事并未发生在东欧。由于东欧地区原本的封建秩序更加严酷、城市化水平较低,当西方对农产品的需求增加时,东欧土地贵族的权势和攫取性制度反而被强化。

在美国布朗大学经济学教授奥戴德·盖勒(Oded Galor)看来,以这场可怖的瘟疫为临界点,西欧和东欧曾经微小的制度差异进一步分化,两者逐渐走上截然不同的增长轨迹。瘟疫的影响是表因,背后是更深层的因素在掌舵。

盖勒是统一增长理论的创始人。该理论认为,对全球经济发展驱动力的理解必须反映发展进程背后的主要动力,不应忽略了深厚的历史因素对当今各国财富不平等格局的关键作用。

增长和不平等谜题是盖勒在新作《人类之旅:财富与不平等的起源》中探讨的核心主题。他在书中分享了对如下问题的思考——走过近三十万年的发展停滞时期,人类在过去两百年里实现生活水平急剧提升的根源是什么?在突破漫长的经济冰期后,各国或地区之间发展差距日益悬殊的根源又是什么?

两个问题相互嵌套。遥远的过去为各国命运留下了印记,包括制度、文化、地理及社会的诸多因素推动各个社群走上独特的历史轨道,一些国家获得了增长的动力,另一些则陷入贫困的泥沼。

这并非一个新议题,它分量沉重,也愈显迫切。人类从未比当前更富有,财富也从未比当下更分化。

世界银行发布的《国民财富变化2021》报告跟踪了1995至2018年间146个国家的财富变化。报告显示,低收入国家(注:2022年,世界银行划定的低收入国家标准是人均国民总收入为1045美元或以下,包括阿富汗、卢旺达、多哥、朝鲜等27个国家)虽然拥有约8%的世界人口,然而在23年的跨度间,其在全球财富中的份额始终低于1%。不仅如此,有超三分之一的低收入国家人均财富下降,在其财富总量中占据重要地位的可再生自然资产基础也被削弱。另一份来自联合国的《2020年世界社会报告》则显示,1990年以来,高收入国家和低收入国家的国民平均收入的绝对差距翻了一番。新冠肺炎疫情和气候危机正导致国家间的财富沟壑进一步拉大。

传统理论认为,发展中国家的贫困主要是不当的经济和公共政策造成,因此可以通过一整套结构性改革来根除。但在盖勒看来,这种假说建立在一个根本的误解之上。它忽略了深层因素对政府政策效力的影响,贫困国家或许并不具备简单复制发达国家相关制度的土壤。历史上,各种文化中的思想家和领袖人物提出过无数改革习俗、价值观和信仰的倡议。但往往只有在地理和气候特征、疾病环境、商业和社会条件能强化新文化特性的好处时,改革才得以坚持下去,带来显著的文化变革。所以真正有效的策略应该盯住背后的

登录后获取更多权限

立即登录

校对:赵立宇

欢迎分享、点赞与留言。本作品的版权为南方周末或相关著作权人所有,任何第三方未经授权,不得转载,否则即为侵权。

{{ isview_popup.firstLine }}{{ isview_popup.highlight }}

{{ isview_popup.secondLine }}

{{ isview_popup.buttonTex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