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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米尔高原上的刘师东 | 峡河西流去
山上共三个矿口,从山下往上看,像三孔破败不堪的窑洞,或者无声的眼睛。它们分别取名洞一、洞二、洞三。我在洞二,夹在中间。上下每次爆破,都会震落我们洞顶的许多小石头,腾起巨大的尘幕。在彼此打穿之前,各方各自独立很少往来。 他说,干活消停些,这里受了伤没得救。又猛然给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笑着说,不会受伤,不会受伤的。我们都笑了起来,他一笑,又引起一阵咳嗽。我走了很远,他又在门口喊我:有空下来玩啊!我说,好啊! -
年戏 | 峡河西流去
戏台像一只大船在航行,唱戏的是乘船远渡重洋的人,远远看,无边黑夜里,一片天地和人群因汽灯而亮如白昼。让人难忘的,是里里外外的那些人,那些事,它们比戏还精彩。 -
桐子故事丨峡河西流去
随着温度越升越高,桐油里的水汽逐渐蒸发掉了。空气里有了香味,香味铺天盖地,像一个大毯子蒙住了整个院子,但那个香,是谁也没有闻过的香,浓烈放荡,说不出来是好是坏……林师傅用木棍挑出一缕儿桐油,滴在石头上,用手指蘸着桐油往上拉长,拉出很长的细丝来。林师傅命人迅速浇灭锅下的火,大喊一声:成了!观看的人好奇又紧张,又不得要领,像做了一场梦。 -
蘑菇的故事丨峡河西流去
事后他对我们说,你知道你们那天喝的什么汤吗?红蘑汤!所有人又惊又喜,从此,红蘑收入各家食材谱。这世上,很多价值的发现,并非出于刻意和庄重。 -
李子熟了丨峡河西流去
上了大巴车,亮子眼泪汪汪的。他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两行铅笔字,一行是:我是别人的人了。另一行是:一辈子都是好日子! -
峦庄镇的白毛丨峡河西流去
我有些想白毛了,有时候还特别想。之所以想他,实在也是无人可想,没有利益,也没有太深的情谊,但有个人想,总比没人想好点。我们都处在孤独的生活孤独的年龄里。 (本文首发于2023年7月13日《南方周末》) -
耳聋记丨峡河西流去
我听到了“叭”的一声,那是雷管爆炸的声音,接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五管炸药引爆了。这一声巨响实在太大了,我从来没有听见过世界上有这么大的声响。这巨响似乎是方形的,充满了坚硬的棱角,又像圆形的,充满弹性,充盈了所有空间。它顺着巷道往外推进,从天花板到地面,左壁到右壁,满满当当,速度快极了,有力极了,躲避不及的风筒布,墙壁上的挂钩被撞落在地,碾压而过。在经过我身边时,它像洪水一样拐了个弯。我立即感到身上的一切都不属于我了。 -
疙瘩叶儿丨峡河西流去
最好的,还是搭配面叶儿。面叶儿要擀得薄,要透不透,滚水尖上撒下去,紧接着把生疙瘩叶儿撒一把,打一浪,面和疙瘩叶儿都熟了。白的面叶儿,绿的疙瘩叶儿,无章而有章地飘在淡绿的汤上,像绘上去的。 -
三条岭丨峡河西流去
三条岭的垭口有些高,有些窄,有些不近人情,年年落在岭上的雪总是最晚融化。从南向北的人,从北往南的人,到了两边山下,看着岭上白皑皑的雪,止不住发怵。 -
月潭丨峡河西流去
没有人记得,在月潭深处,有一个人将身体不甘地托于山阿 (本文首发于2023年2月16日《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