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过海】麦家专栏 写给曾宓老先生

曾老先生的画,属于中国文人画中大写意的一路,以笔墨精湛、境界高华、风格强烈而为画坛所推崇。近年,曾老先生专攻书法,独创一体,美如月落。没想到,我的文字会被这种美选中,以这种方式面世。

曾宓,号三石楼主,1935年生,福建福州人,当代著名画家。

曾老先生的画,属于中国文人画中大写意的一路,以笔墨精湛、境界高华、风格强烈而为画坛所推崇。近年,曾老先生专攻书法,独创一体,美如月落。没想到,我的文字会被这种美选中,以这种方式面世。

印成铅字,是所有写作者的期待,现在我才知道,其实还可以有更特别的期待,如被曾老先生的阵阵墨香转化成另外一种美。艺术的美。花开花落,草长莺飞,是一种大自然的美,时光的美;《蒙娜丽莎的微笑》、《富春山居图》,是一种鬼使神差的美,巧夺天工。因为线条艺术,人类学会了审美,这也是人类抵制堕落、步向文明的武器之一。

同曾老共过一次餐,有两个深极的印象:一个是他的穿扮,是那么别致、考究,穿戴有型有款,扮相别具一格,既有东方特色,又有西洋风采。二是因为听力不济,跟他交谈不畅,却别有意味;他时而像个孩子一样抢话说,问不答题,自得其乐,时而又像个威严寡语的老者,问而不答,思而不语,威默如天外来客。两个形象背道而驰,却殊途同归,一起驶向艺术的深海。

曾老今年虚岁八十,这个年纪总会有些器官出毛病。曾老是幸运的,毛病出在一个可以出毛病的器官上:耳朵。他的听力像一朵睡莲,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睡了。一位作家,博尔赫斯,在不到六十岁时双目失明,为此他说:上帝对我不公平,我应该失去的是耳朵,而不是眼睛。他还说:人世太吵闹,对一个老人来说,最需要安静,失去耳朵,会听到更多上帝的声音。就是说,人老了,听力入睡是件好事,可以提前和上帝交谈。

在谋面之前,我还与曾老有一次“邂逅”。那应该是2010年,一整年,我躲在杭州植物园一隅写作,写累了,四处闲逛。久了,我数清了那里上千级的台阶和各种奇花异草。有一天,我熟悉的一片草地上,“长”出了一廊一廊的书画。写作的人是孤独的,那一廊一廊的书画像一艘抛锚的船,好久泊在那里,让我感到安慰。我日日去看,去赏,去品;有时梦里还去。从那些书画里,我看到一个骄傲的身影,他义无反顾地走出人群,向无垠的沙海走去。甚至,很诡异的,我从那些书画里还听到了骨头在挤压中裂缝的声音。不论是人还是作品,曾老总给我一个印象:他的骨头又多又硬。

作为一个艺术家,媚俗是最大的敌人。和曾老这次合作,我觉得我多了一个亲人,他用墨水燃烧了我的文字,这成了一部无字之书,具有天书之美。我感激这次相逢,谢谢曾老先生,祝您身体健康,佳作迭出!(今年四月中旬至五月中旬,“曾宓书题、麦家微语小品书文展”在杭州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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