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2006音乐观察

“2006年中国音乐最值得一说的事情就是,没有一首流行歌曲……”

3年前崔健与滚石失之交臂,2006年终于在上海同台献唱,结果激动过度,现场失声

左图 李宇春《皇后与梦想》号称一个月销售43万多张

中图 吉祥三宝状告搜狐,索赔2000万

右图 像迷笛这样的摇滚音乐节越来越多

左图 詹姆斯·布朗年初在上海开了演唱会,年终去世

中图 由民族唱法改叫“原生态”,李怀秀、李怀福获青歌赛金奖

右图 朱哲琴的《七日谈》继续运用异质民间元素 均为本报资料图片

  “没有一首流行歌曲”

  “2006年中国音乐最值得一说的事情就是,没有一首流行歌曲。”《人民音乐》主编、乐评人金兆钧如是说。

  当然会有人说他偏激。周杰伦的《千里之外》、胡杨林的《香水有毒》、花儿乐队的《喜唰唰》、陶吉吉和蔡依林合唱的《今天你要嫁给我》等歌,虽然红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都在2006年得到不同程度的传唱。

  不过金兆钧所说的流行歌,是指像《2002年的第一场雪》、《双截棍》一样,传唱大江南北,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哼几句的歌曲。

  2006年,周杰伦的新专辑《依然范特西》发行一个月就号称全亚洲销量达到300万,似乎继续维持王者地位。但是很快这个数字遭到各方质疑。

  太合麦田老板宋柯公布李宇春的《皇后与梦想》专辑一个月销售431996的具体数字,虽然砸破了动辄百万的销量泡沫,但是这数字仍然遭到质疑。因为了解唱片行情的人知道,即使40多万,在今天的唱片市场,仍然十分了不起。

  “如果这张专辑真的是这个数字,我要为老宋鼓掌。”百代公司华语音乐企宣部总经理黄伟菁说。百代在内地的三个主打艺人,许巍、胡彦斌、花儿乐队的唱片销量,都在30万左右。“我们知道要卖到30万张,已经相当不容易。”黄伟菁说。

  不过无论黄伟菁还是宋柯,提供的都是自己公司的统计数据。一个可以提供可信的销售数据的第三方机构,似乎呼之欲出。国外的公信数据是通过扫描唱片条码来统计,这在国内实现也并没有技术上的困难。

  即使没有准确数据,唱片市场的整体萧条,已经像“动辄给唱片实际销量乘5或乘10”的规则一样,是“圈内公开的秘密”。

  香港唱片业的颓势尤其明显,专辑销量难过万,音乐评奖也开始缩水。2006年的港台“十大中文金曲奖”总共缩减10多个奖项。在这样的情况下,郎朗、李云迪两位钢琴王子不约而同申请移民香港,不知会否从古典音乐方面带动香港音乐。

  一些唱片公司因此缩减投资,但也有的逆向而行,通过增加歌曲宣传上的投入,来刺激消费。歌迷们也许会留意到,以前得知某首新歌,通常是通过听广播或者看电视的音乐推介节目,但是现在,它们开始以广告的形式出现。

  李宇春的新专辑发行,太合麦田投资近300万元,从马路边的灯箱到电台、电视台都覆盖了硬广告。颇有些国产大片上映时的感觉。有人因此认为国内的音乐销售进入“大片模式”。不管口碑如何,有财力支持的音乐,可以得到更好的推广宣传,销售成绩也会更好。

  但是2006年,我们听到的歌不是更少,而是更多了。更多的歌通过网络、手机传播开。李宇春2005年年底的单曲《冬天快乐》通过网络首发,刘德华的《心肝宝贝》也选择在中国移动无线音乐俱乐部进行了无线首发。

  “盗版我现在都不关心了”

  数字发行,把中国音乐产业从盗版冲击的残局中解救出来。宋柯说:“盗版我现在都不关心了,因为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据黄伟菁介绍,去年百代中国的音乐产品销售,传统载体(包括CD、卡带)和新媒体下载的比例大概为6∶4.相比起内容制造商,新媒体增值服务商在数字音乐中获利更多,他们也努力向内容制作扩张。你也许不知道飞乐公司,但是你应该听过《老鼠爱大米》;你也许不知道鸟人公司,但是你应该听过《两只蝴蝶》;你也许不知道华谊兄弟公司,但是你应该知道张靓颖、羽泉。你也许不知道华友世纪公司,但是就是这个公司成功控股以上三个公司,而这个公司原本是一个移动增值服务商。

  但是经常下载数字音乐的人会发现,相比起前两年《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等网络歌曲大热的形势,2006年经由传统唱片公司制作的周杰伦、李宇春等的歌曲,成绩有所反弹。

  原来经过政策调整,内容制造商开始跳过增值服务商,直接进入数字发行领域。“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这个改变带来了一系列变化。

  首先是内容制造商,开始扩张数字发行业务。从滚石唱片分离出来的主力提供手机音乐服务的滚石移动公司,和逐渐将经营重点转移到数字音乐发行的太合麦田公司,去年都获得大笔风险投资。

  进入发行渠道之后,内容制造商发现,他们需要开始学习,怎么在新媒体环境下经营自己的歌曲。

  此前,这些工作都是由增值服务商在做。为了降低自己的成本,他们喜欢一次花一两万元买断一首新兴的网络歌曲的版权,然后极力推广这首歌,让自己的赢利最大化。于是歌红人不红,或者歌红人不富的情况,在网络歌曲里很常见。由此产生的歌曲版权官司也不断。

  而在推广过程中,据宋柯介绍,某些运营商会批量购买手机充值卡,自己下载,“把这个歌冲到销量前几名,引导消费者去下载。”

  于是传统唱片的销售泡沫在数字领域再次呈现,就像盗版的数字化呈现一样。“吉祥三宝”组合和他们所属的普罗艺术公司最近对搜狐、华友世纪等公司在无线增值上的侵权行为提起诉讼。虽然《吉祥三宝》在街头巷尾都可听见,但是它的作者和演唱者布仁巴雅尔说:“我并没有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因为《吉祥三宝》彩铃而富有起来。”

  这场诉讼的结果尚未可知。去年,七大唱片公司告百度侵权一案,被判败诉。因为根据2006年7月1日开始施行的《信息网络传播权保护条例》,规定了四大免除赔偿责任的情形,情形之一就是:“网络服务提供者提供搜索、链接服务的,在接到权利人通知书后,立即断开与侵权作品的链接,不承担赔偿责任。但是,如果明知或者应知作品侵权仍链接的,应承担共同侵权责任。”

  虽然唱片公司们对此判决心存不满,但是与其两手空空,不如选择合作。据报道,维亚康姆旗下的MTV已经与百度达成协议,将以收费和广告两种模式为用户提供音乐视频。中国五大唱片公司也将向百度提供正版音乐视频资源。

  太合麦田牵头组建的“数字音乐联盟”也将百度、雅虎两个搜索引擎拉为盟友。根据“盟约”,通过“数字音乐联盟”发行的新歌,百度、雅虎要保证在两周之内不提供盗版链接。不过连宋柯自己都觉得这个约定只是权宜之计,更完善的模式还有待探索。

  “摇滚乐队的进步常常没有歌迷快”

  比起流行歌曲,摇滚乐、民歌等另类选择,2006年却有兴起的势头。都说超女、网络歌手的出现,打破了传统唱片制作模式的规范,让更多人可以参与,更多声音可以出现,那么结果就是多元化。

  摇滚乐方面,2006年的音乐节特别集中。北京的迷笛音乐节已成为本土摇滚乐的品牌,刚举办两届的“北京国际流行音乐节”也已养成良好口碑。虽然音乐节邀请的主要是摇滚乐队,却强调“流行”二字。的确,在欧美市场,摇滚乐的份额达到30%到40%,几乎能与流行音乐平分秋色。

  在中国,摇滚音乐到今天,仍然无法靠出唱片赚钱。大公司很少签约摇滚乐手。当年签下“魔岩三杰”的滚石唱片,如今也只敢经营“五月天”这样的“软摇滚”。很多摇滚乐手们只好自己找人录音。

  北京一个音像店店主傅雄,卖了十几年正版唱片,听过无数国内外音乐,被称为“为乐坛挑音乐的人”。他认为不少摇滚乐的正版唱片,录音品质比有些盗版还差,“别人为什么要掏钱买?”

  演出成了乐队们的重要生存方式。去年演出机会增多,让一部分人的价位开始上涨。最显著的是以“中式摇滚”和现场感染力著称的“二手玫瑰”和谢天笑。梁龙使用二人转的形式,却能赢得酒吧里都市白领会心一笑。谢天笑让古筝与吉他互飙,让老外和中国人都跟着一起摇摆。

  在乐评人、音乐节策划人黄燎原看来,这两支乐队强调的“中式”,与当初崔健、刘元把唢呐、古琴用到摇滚乐中,有本质的不同:“老崔这一代人,传统的东西是在他们骨髓里的。但是谢天笑、梁龙(二手玫瑰主唱)对中国传统的东西,经历了一个解构之后再重新组合、再发现的过程。”

  二手玫瑰和谢天笑近几年才上位,但是都已经在摇滚圈摸爬滚打十几年。和流行音乐一样,摇滚乐这两年少有新面孔冒头。去年的各类音乐节上,老人仍是主将。崔健、唐朝、黑豹,其地位仍无人取代。汪峰、郑钧、许巍,虽然在有些人看来,已经离摇滚越来越远,但是他们的市场号召力确实更广,出场价位也确实更高。

  因为卖唱片而结识众多音乐人的傅雄说:“乐队的进步常常没有歌迷快。很多乐队不一定那么好学。有些难得的演出只有几十个人来看,乐队成员并不多,倒是经常看见崔健。”虽然与“滚石”的合唱露了怯,崔健在中国音乐的地位至今无人可以取代。

  朝阳公园的“北京国际流行音乐节”,就看到了崔健的身影。这个音乐节上,英国乐队Placebo的表现,虽然褒贬不一,但是他们要求主办方花50万元运过来的音响、灯光设备确实让当晚在朝阳公园的一万多乐迷受了震撼。就在3个月前,崔健参加在沈阳的纪念中国摇滚20年演出,其因低劣的音响效果给歌迷留下很深遗憾。

  Placebo不是去年到中国惟一“耍大牌”乐队,也不是最“大牌”乐队。以60几岁高龄完成史上最赚钱全球巡演的“滚石”乐队,和被称为“灵歌教父”的詹姆斯·布朗,去年都在上海成功举办了演唱会。詹姆斯·布朗已经去了天堂———美国当地时间2006年12月25日凌晨1点45分他告别人世,享年73岁。

  “滚石”的票价统一定为3000元,詹姆斯·布朗的票价也被炒到1000元以上,但是都爆满,有差不多有九成观众是老外,让剩下的一成中国观众叹为观止。

  “从一进场就可以感受到观众的受尊重。媒体记者只能坐在外围,而且只能在开场前5分钟拍照。剩下的时间,一定保证买票的观众能够好好享受音乐。”郝舫回忆起2006年2月看詹姆斯·布朗演唱会说。

  据参与过国外公司主办的演唱会的黄燎原介绍,国外这种演出的预算非常精细,哪位艺人哪天几点去哪里,需要什么车、什么翻译,都清楚列出。最后的花费通常不会超出10%的风险系数。但是国内组织的音乐节或演唱会,甚至根本无法计算风险系数。

  黄燎原曾于2004年成功举办贺兰山摇滚音乐节,去年在广东的深圳、增城连做两场摇滚音乐节,但是观众人数都没能超越贺兰山,投资方的资金迟迟不能到位,黄燎原只好自己垫下百来万款项。

  说起原因,黄燎原能数出一连串的不规范。首先是赞助商不尊重合同规范,对演出细节一再提出修改意见,于是剩下来的宣传推广时间就短之又短。而说起贺兰山那次的成功原因,则在于“遇到了好的投资方”,款项提前半年到位,放手让黄燎原去组织安排。于是,像唱片公司与艺人的全约一样,音乐节的投资也成了“良心事业”。

  乐手也不了解合同规范,只有崔健的合同能与国际接轨,有详细的器材清单,并对食宿、下台饮料等提出要求。但是鉴于大多数乐队的没要求,投资方只肯提供普通音箱,还没正式演出就烧爆,于是又要追加款项,购买新音箱。

  增城音乐节本来承诺给歌迷的免费接送巴士,结果安排混乱,遭到很多抱怨。黄燎原有苦说不出,因为跟合作方的合约并没有写清楚接送巴士的责任。“越复杂的合约越难签,为了大局考虑,只好对局部有所损害。”黄燎原说。但是他深知,细节决定成败。几年的演出组织经验,让他深觉应该写一本《摇滚演出组织策划指南》。但他没有时间写,他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叫‘原生态’也是被逼出来的”

  “台湾现代民歌先锋”、“台湾原住民运动先驱”胡德夫,唱了30年民谣的老人,2005年出了第一张专辑,在去年备受关注。老人歌声的韵味和他的坚持,令人尊敬。巧合的是,去年是王洛宾逝世10周年,自发的纪念活动在举行。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去年的青年歌手大赛正式设立“原生态”环节在普通大众中引起的广泛关注。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田青教授是设立这一环节的重要推手。从第九届青年歌手大赛,他就公开批评现在的民族唱法,“千人一声”,引起学院内的争论。

  直到去年的第12届青歌赛,“原生态”终于被设为独立环节。上一届参加民族唱法组未得奖的李怀秀、李怀福姐弟,得了本届原生态唱法的金奖。

  “让青歌赛做这个改变,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容易在有了超女,央视也希望做出变革,所以决定设立原生态环节,在收视率上增加一个亮点。”曾与田青一起呼吁增设原生态唱法的金兆钧说。

  在田青看来,值得注意的另一个原因是,去年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年,从政府到民间,对民族音乐都格外关注。

  “原生态”热了之后,成为一时热议。一种争议关注于概念。虽然包括田青在内的很多人都认为“原生态”这个名字并不准确,但是一时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代替。“‘民族唱法’已经有人用了,‘民族民间固有唱法’又太啰嗦。叫‘原生态’也是被逼出来的。”田青说。

  另一种争议则关涉商业化对它的利弊。但是,对于真正操盘商业的唱片公司们,要不要商业化并不是一个问题,问题是如何更好地商业化。

  普罗艺术公司从签约“吉祥三宝”以后,开始发掘培养民族音乐人。目前,他们集合一些乌兰巴托的民间艺人,组建了一个叫“成吉思汗”的乐队,演出形式包括马头琴、呼麦、长调、短调等等,计划2007年七八月份推出。

  这个乐队是否会如普罗总经理王翔所说,“令观众瞠目结舌”,还需要拭目以待。因为要将民族音乐推介给消费市场,并不那么容易。

  “收视率高不意味着做唱片就好卖。同样是原生态的东西,在北展的舞台演过,票房非常差。音乐圈的人拿的是赠票,都不一定愿意花时间去看,更何况普通百姓花一两百块钱去看。”宋柯说。去年云南省打造的原生态民歌汇演《云岭天籁》,将田间地头的音乐,搬到大舞台上,即使载歌载舞,也总让人觉得有些冷清清。

  在制作唱片方面,百代唱片的黄伟菁咨询过民乐专家,认为中国的民族乐器,有些缺乏配合性,要进行时尚的编曲,存在困难。

  宋柯曾出席2004年中国南北民歌擂台赛,颇受震撼。其中一首高山族歌曲曾被德国乐队Enigma改编,命名为《回到纯真年代》。宋柯认为高山族老人的原唱更令他震撼,但是如果要他买唱片,他还是会选择Enigma的版本。

  “高山族原唱是无伴奏的,很优美。但是对普通人,没有音乐基础的,听不出来纯和声的优美。Enigma通过现代的编曲,把最好听的两句剥离出来,不停重复,把歌曲渲染得更神秘、更东方,给人印象、愉悦感更强烈。”宋柯解释说。

  Enigma是“世界音乐”(World Music,也有称为“新纪元”New Age)的代表乐队,这种音乐类型在世界各地民族音乐中采样,进行改编,对西方的流行音乐也有影响。

  “西方人已经把世界各种民歌用得差不多了,但是中国还有好多民间音乐在深山里搁着没动过呢。”金兆钧因此建议中国的音乐人多到民间采风。

  在他看来,以花儿乐队为代表的抄袭问题,通过回到民间音乐之源,也许能找到解决之路:“流行往前走,时不时要回头看看。不能把流当源。在别人的创作基础上再创作。”

  由何训田、朱哲琴合作的《七日谈》,2006年赢得不错反响。从十年前《阿姐鼓》的西藏元素,到《七日谈》的中东风情,这两位音乐人坚持在世界音乐方向上前进。而另一位以民族风情引起关注的女歌手萨顶顶也赢得宋柯和金兆钧不约而同的推荐。她演唱、何训田创作的《喜马拉雅王子》主题曲,在年终的时候为2006年的歌坛带来一声惊艳。

  古典音乐方面,“这是有市场定力的一种音乐产品,有点三界之外的感觉。我们的古典音乐发行比去年还略有增长。”代理不少古典音乐唱片发行的普罗艺术公司总经理王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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