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矽肺工人维权之路:他们逐一死去

7年前,他们肺里装满异乡的尘土回到家乡。在过去的5年里,他们打着难有尽头的官司——其实就是想多要一些钱,以便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这是一个维权迷宫,也是一个和死亡赛跑的游戏,而他们输掉的,是自己的命。

责任编辑:曹筠武

在5年的司法维权拉锯战中,重庆万州大梧村7个矽肺工人,已有5个陆续死去了。12年前,他们结伴去温州打工;7年前,他们肺里装满异乡的尘土回到家乡。在过去的5年里,他们打着难有尽头的官司——其实就是想多要一些钱,以便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这是一个维权迷宫,也是一个和死亡赛跑的游戏,而他们输掉的,是自己的命。

脸上最后的红晕

尹祥说:妈,我如果回家,最多活三天。三天后,他果然死了。

当时蒲自炳站在路口,他看到秦茂臣、尹祥、熊彬、熊少金、牟伦华5个人肩并肩朝自己走来。几个人生前总穿得破破烂烂的,这次却一水灰白色的新衣服。老蒲“嗨嗨”的喊,但五个人擦着他肩膀过去却不应他。老蒲反而把自己从梦中喊醒了。天还没亮,老伴牟云看他没事,翻身又接着睡了。

6月8日,吃完午饭——实际上没吃几口,吃饭对他是一项重体力活——蒲自炳才把这个怪梦讲给老伴。农村有这个忌讳,上午跟人讲梦到死人会带来霉运。老伴安慰他说没事,反正你没跟他们打招呼。但妻子让他下午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看。

秦茂臣、尹祥、熊彬等5人和蒲自炳都是大梧村6组的,他们得的同一种病,矽肺。从02年到现在,5个人陆续去世。入夏之后,年满60的蒲自炳,双颊上的红晕日益鲜艳了。这是一种诡异的色彩,尹祥5人死前,脸上也突然出现过这种红晕。

大梧村位于重庆市万州区东南的山沟里。1997年1月,同村最早在外打工的熊少金回来说,他在温州找到了活,一个月能赚1300元。当时其他工种一个月能赚七八百就很不错了。年近半百的蒲自炳跟着熊少金以及熊的堂弟熊彬,到了温州龙湾永昌矿石研磨厂。

研磨厂当时有35个工人,都是来自重庆的老乡。熊少金是小头目。他们的工作,是把矿石在粉碎机里研磨成细度为400目的粉末,并把这些粉末包装好。“这个细度比面粉还要细,”蒲自炳的工友、矽肺患者冉红章告诉记者。

在随后的两年间,大梧村6组一共有7个人到这里打工。车间里粉尘大得根本睁不开眼。“天热的时候你得不时掏鼻孔,不然鼻屎会让你透不过气来。”蒲自炳说。每天工作12个小时,下班后,一嘴的粉末。

最初的两年时间里,蒲自炳他们在工作间没有任何防护。1998年,资格最老的熊少金患了矽肺,他的继任者冉红章开始担心老乡们的健康。在征得大家的同意后,冉每个月从每人的工资里扣两块多钱,去批发一些医用口罩,每个月给每人发三个。

“但实际上没什么用。”冉红章说,细度400目的粉末,普通的医用口罩根本挡不住。事实后来证明,冉红章们每个月的2元钱是白花了。据《求是》杂志报道,重庆先后去该厂打工的35名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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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老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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