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附逆者的逆耳忠言

对于《花随人圣庵摭忆》,有人评价说,从来没有在一部旧笔记中发现如此多的现实话题,且产生如此大的共鸣。

责任编辑:刘小磊

黄秋岳叹惜国人无节操,偏偏自己做了汉奸。 (南方周末资料图/图)

我从来没有在一部旧笔记中发现如此多的现实话题,且产生如此大的共鸣。

失足真遗千古恨

“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当黄秋岳(濬)因汉奸罪伏法十年后,陈寅恪感而赋诗:“世乱佳人还作贼,劫终残帙幸余灰。”“残帙”就是指这部《花随人圣庵摭忆》,陈寅恪诗后小注说:“今日取其书观之,则援引广博,论断精确,近来谈清代掌故诸著作中,实称上品,未可以人废言。”“作贼”是指黄秋岳抗战初通敌一事。七七事变后20天,蒋介石在南京主持最高国防会议,决定在江阴段沉船以封锁长江航道,一举可将南京、汉口、重庆等日租界的三千日军及三万日侨扣为人质,使战局为之改观。但机密泄露,日人尽乘七十多艘舰船顺江东下,逃之夭夭。蒋介石震怒之下,严令彻查。担任行政院主任秘书的黄濬嫌疑最大,遂以叛国罪与其子一起被公开处决。

这事引起文化界许多人拊掌痛心。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1937年8月28日载:“黄秋岳、黄晟父子与其他汉奸共十八人,以二十六晨枪决。午后翻石遗室续诗话,读黄各诗,诚极工,此人可惜可恨。”“可惜可恨”四字,道尽时人复杂心理。钱锺书1943年有诗咏此,也是恨惜交加:“失足真遗千古恨,低头应愧九原逢。能高踪迹常嫌近,性毒文章不掩工。”

黄秋岳的才之高,学之富,与文章之工,世所公认。他生于1891年,14岁入京师大学堂就读译学馆,民初留学日本早稻田,以才名受知于政界诗坛艺林一众大老如严复、梁启超、林纾、陈三立、傅增湘、杨度、陈师曾、梅兰芳、张大千、徐志摩等。他是陈石遗(衍)最得意的弟子,《石遗室诗话》里,黄秋岳是最常见的名字(另一个是弟子梁志异,后来做了更大的汉奸)。卷十八中石遗《次韵酬秋岳句》激赏道:“少年横秋得老气,新学余闲温旧诗。”

写旧诗的人好像比较容易当汉奸。难怪1942年闻一多曾公开说:“在今天抗日战争时期,谁还热心提倡写旧诗,他就是准备做汉奸!汪精卫、郑孝胥、黄秋岳,哪一个不是写旧诗的赫赫名家?”当然,写旧诗的人并不必定当汉奸,闻一多自己就曾“勒马回缰作旧诗”。但附逆的新诗人只有路易士(纪弦),而且名气不大。可能与新文学本身是参与国族建构的一个有机部分有关吧,而旧文学总是拖带着逊清的落日余晖,故《围城》里的董斜川,英年洋派写旧诗,“口气活像遗少”。黄秋岳的横秋老气,似是旧诗人的胎里病。

钱锺书记陈石遗谈话录的《石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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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刘小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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