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生活】治愈系生活

无论是地沟油、毒牛奶、转基因食物还是PM2.5,让我们身心疲累,对生活的信任度骤减。身心灵康复,如今已经成为精英人群最重视的『时髦』领域,从音乐、舞蹈、瑜伽,乃至芳疗、香道,直到心理咨询,不少人开始选择一种治愈系的新生活方式……

无论是地沟油、毒牛奶、转基因食物还是PM2.5,让我们身心疲累,对生活的信任度骤减。身心灵康复,如今已经成为精英人群最重视的『时髦』领域,从音乐、舞蹈、瑜伽,乃至芳疗、香道,直到心理咨询,不少人开始选择一种治愈系的新生活方式……

江荣原

与花草万物共生

油,水,碱—肥皂的主要成分十分朴素,但小小的阿原天然手工皂,却被让不少岛上居民自豪地称为“台湾之光”。人们更爱像邻家大哥那样称呼品牌创始人江荣原:阿原。

江荣原 台湾“阿原肥皂”创始人

芳疗让人趋向平衡

阿原对“无病不养生,无苦不修行”的观点表示赞同。但苦或病也未尝不是好事。江荣原出生在六十年代(1963年)的台湾,那是经济快速起飞,知识分子百家争鸣的黄金年代。阿原的父亲一生中随时代洪流,大起大落,从工人到商人,到一度变成赌徒,晚年以后受到宗教感化,成为仁慈又博爱的行善家,家中六个兄弟姐妹,多少有受到父亲经历的启示,“成长经验就是一连串见证人生喜怒哀乐的经验”。

阿原的父亲晚年罹患大肠癌,一度非常惊恐抗拒,甚至转化成怨恨,也曾否定这个世间与他发生的种种关系,变得很封闭沉默,整个家庭生活因为这件事变得气氛诡异死气沉沉,“他几乎拒绝我们提供给他的各种饮食建议。家人于是默默地在日常生活中想办法,在他每天的饮品里滴放花精,家中不断大量喷洒精油,也把他日常的清洁用品换成植物萃取的材料,丢掉西药,改用中药滋补元气增加食欲。在大约两个月后,他改变了,不再恐惧癌症,不再害怕死亡,也不将身体交给医生切割注射。”

父亲最终选择平静地散步,简淡的起居,更史无前例的一次又一次被家人背着、扶着,到各地去旅行。“人生风景无限,死亡早就注定,我再没遇过一个像他这么笃定走过去的例子。”

回望过去,生命中种种曾经的伤痛在阿原看来都是财富,“从小到大反反复复经历过家道中落、生意失败、朋友出卖以及分别后的孤独,身心自是天翻地覆的层层脱皮。但我都不认为自己受到创伤。”怎样能做到喜怒哀乐都以平常心去看待和接受?阿原说,“痛一下难免,只要不盯着伤口看,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了。习惯看窗外,丰富的永远是景色,要是只盯着角落,你就以为生命是死路一条。”

“走过来了,痛就不算什么;活下去了,伤也不过就是一个疤。”痛苦让他看到了一个新世界在他面前展开,“放下让我发现自己还有爱自己的能力。不敢改变,把自己浸在痛苦中载浮载沉的人,才是伤害自己最深的人。脚要干什么?就是要走。脑要干什么?就是要想。一个能走能想的人都不敢改变,任谁也救不了你。当我的人生愿意转弯的时候,会发现学问、信仰、朋友、机会到处都是,风景不会跑、书本不会跑、宗教也一直在,你去靠近啊,自古天助自助,沉舟已破千帆过,草木逢春事事新。我就是靠改变走出来的。”谈话中,阿原好几次提到“接受”这个观念,接受自己,接受大自然。

植物的花草根茎叶果仁,其实对应了人们身体的情志、发肤、骨骼和内脏,“也就是说源自花朵萃取的物质对情绪很有帮助,水果和种子的萃取直接关系了身体的滋养—当然叶子就是有益皮肤修护,根茎就是强化人的抗压与疲劳。”

身体内外密布的成千上亿的微受体,科学家称为细胞、神经,道家说“气”,西方神秘主义称为“灵”,也许你还听过神圣体、守护神这类的说法。在阿原看起来讲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我们的身体确实有多重保护,不仅仅只是骨骼、肌肉、皮肤而已。因为我开放了我和植物之间的信赖,所以疗愈的过程中,气味和精油非常友善地改变了我的健康与性情,简单地说,芳疗让我趋向平衡。”

平安与美不可辜负

阿原坚持在农场拍照,拍照的时候总是笑得很开。大概和父亲的大家庭的起落有关,年少时,早熟的阿原有点多愁善感,他形容自己“对平安与美的要求特别高“。后来,敏感体质的他曾经从事广告业近20年,熬夜加班是常事,皮肤状态也不好。当年的广告业同行如今见到他,都会诧异地说 :咿?你气色怎么变那么好?

美好的事物,是阿原最初的追求。在使用青草药做身体清洁用品之前,阿原曾经有超过17年的时间,都在从事与美相关的设计工作,包括平面设计、广告创意、企业形象以及舞台活动。从银行改制,到琉璃大师,乃至总统选举,处处可见他的手笔,作为广告人,在那样的年龄阶段,已经可以被划入“相当成功”的那一拨人了,但伴随着资历渐长,阿原却感觉不到“高兴”或“骄傲”的情绪。成就感稀薄。

回首往事,阿原总结说,“真正知道广告业的结构与内在目的的人,都不会待在这个领域太久的,往往赚了钱、得了奖就是该离开的时候,真诚地来看,广告业就是一个高级包装业,对地球和人类并没有恒久的价值,我内在总感觉不踏实,那些工作靠的是金钱和手段,不真。”

如果是独爱名利的人,以阿原当时的付出和回报作一笔换算,阿原会觉得“真的比许多人好太多”,偏偏他更看重的是精神与灵性上充实相比起身体的伤害,不能真诚地面对内心,会让他受伤更深。“之所以决定和过去告别是由于在广告的工作里看到太多自己所做的伪善与过度美化,就是成语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那种,不断跟自己的内在对话,如果连自己不喜欢的都不敢放下,有一天我一定会看不起我自己,我不想像我父亲一样走到人生的最后,才发现此前一片暗淡。”

对“真”的热爱,成为阿原从追求外在的美到内在的美的拐点,和花花草草、天地万物在一起时,本真的快乐抹平了他心中的纠结,让他感到踏实和平安。“过去主要的压力来自想让身心灵趋向同步,在现实生活中有品质的安身立命。现在我度过了,一切无非是看淡自己,欣然接受就够了。”

不爱的不做,不精的不做

在往内心深处探索的过程中,阿原开始慢慢了解自己,“上苍给每个人的礼物都不一样,有的人得到了漂亮的脸,有的人得到了很多的财富,这里面一定有某个意义需要成熟的心灵去发掘,你才能真正了解自己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有什么价值。”上苍给阿原的礼物,是让他的五感发展得很平均,“对于色彩、声音、气味、口味以及动作都比别人多一些细腻与敏感,于是我渐渐能在天然材料的颜色和气味间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如果不要窄化‘芳疗’为近年流行的精油与SPA,那么我对‘芳香疗法’的推崇应该从小时候爷爷中药铺的奇香异味和母亲在寺庙焚香插花所带给我身心安逸的感觉就已经开始了。”

2005年,阿原创立了与自己同名的品牌“阿原”。“未满10年,算是很年轻的公司。品牌的灵魂是人,骨肉是药草,我们想做爱惜人身的事。每个在生活中努力过、受伤过的人都是我们想 真心安慰的人,所以我们小心地把药草透过研发,诚信地放进清洁养身相关的商品,目前已经涵盖头发、身体、口腔所有清洁用品,连保养品、精油与青草茶都在这几年内纷纷到位。”

为什么选择将植物疗法、芳香疗法作为职业和事业?阿原说:“不爱的不做,不精的不做。”植物疗法是一种大观念,代表纯净、土地和植物的应用总和,芳香疗法指的是以精油和植物油脂为主,佐以手技与环境的一种治疗行为,前者广泛精深,因此很难融会贯通,后者细腻纯粹,却流于局限。“我们努力做植物萃取的产品而不是SPA芳疗,目的就是想让植物的疗效可以更简单地进入普罗大众的生活。”聆听、阅读、实践,接近自然,观察植物。对自己的事业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越多,阿原就喜欢它更多。

能按自己内心的喜好去选择工作,并将职业视为事业,对于不少人来说,就像是被祝福了一般。在阿原的心中,对“职业”和“事业”不应该有分别心,“把‘职业’当成自己终身的希望来努力,才能从‘职业伦理’的乐趣上得到身心安顿。经营‘事业’的人更要时时保持‘职人’的谦虚与勤奋,方可胜不骄败不馁。”

既是事业,阿原对植物疗法这个行业的未来,作了相当乐观的预测, “自然环保与健康养生是产业趋势,这类事业能帮助许多人,它反映了当代价值与未来愿景。对内而言,我长期学习积累的是药草的专业知识以及对土地农耕的兴趣,大量与芳香气味和有机生命接触,给我的内在带来无比和谐与平静。”

成为地球的祝福

“阿原”刚面世时,主要爱用者是皮肤状态渴望得到改善的人,随着产品的口碑慢慢传开,有一批不是身体需要但是很认同天然环保的家庭妇女也加入了这个品牌的行列,“他们在阿原身上找到相对价值,对于我们家的产品‘支持多过需要’。”

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成为阿原的支持者,其中不乏政商名流,“他们见多识广,比较有成熟的心态去选择‘想要’和‘需要’的东西。有些东西为了面子与社交,那叫‘想要’;但是健康和安心则是生活上最最重要的‘需要’。对这类药草产品的起心动念,往往源自‘人、爱与认知的觉醒’。”

喜欢植物芳疗或者自然疗愈力的人,往往是重视精神内在丰富,相信个人意志的自我完成,对环境敏感但不冲动,容易生病但不致慌张的群体,“他们比一般人更容易群聚起来追求和谐与美好,你注意,对社会奉献的人、思想家、美学家走到最后多半会归向一个行为,那就是社会净化。因为这类的人最接近自然频率。”

阿原用“共振”这两个字来说明自己所看见的情形,“自古物以类聚人与群居,物质性相近的生命会自动集结,每个人的身体会因为个别的饮食习惯、活动习惯或者价值观形成一种独特的内外在行为模式,这些模式产生身体很独特的电流(或者说振动频率、气质),他们透过视觉、嗅觉、感觉自动靠拢。”

如今,“阿原”品牌最核心的宗旨是,“所有经过身体流到水里、土里的东西不但不能污染大地,还要成为地球的祝福。”阿原说自己身上的正能量,都源自“善、功、德”三个字—善,是爱自己、爱别人、爱地球、多行善事,人会渐渐远离自私,一旦少了自私的念头,我们会变得勇敢开放;功,就是外力,多听好的话、读好的书、接近好的人、吃好的食物,身体的质量、能量自会好转;德,是内在修炼的原动力,先学会一口一口好好呼吸,细胞会含氧而活泼,人会自信而精神充沛。

“无欲则刚。不贪取,不强求。因为无欲,杯水白饭、清风白云,都能怡然自得;因为无欲,纵使有幸每天锦衣玉食车马送迎,我们也不致自满 。“他顿一下总结说,”幸福是什么?当你常为别人想,自己缩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时候,那就是幸福。”

郭健

在瑜伽中修行

郭健 广州郭健瑜伽创办人

仿佛注定要从事治愈系的工作,郭健早在大学读的就是军医大。爱美的她因为生活中一场变故而爱上瑜伽。

自古以来,东方国度的人们一直在找寻可以使身心和谐的修行方式。于是,中国诞生了太极拳,而印度产生了瑜伽。相比于前者,瑜伽以其形神美俘虏了更多追随者。许多人喜欢瑜伽是因为它能“塑形”,郭健对它的喜爱则是因为“塑心”—疗愈心灵。

追求精致

见过郭健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一袭华丽的纱丽,高高挽起的发髻,笑容恣肆,举手投足有流云的轻盈。大概是在爱上瑜伽后,郭健也喜欢上了来自同一国度的、张扬生机的纱丽。那是印度最有特色的国服,亮丽、飘逸。

早在公元前300年,印度的大圣哲瑜伽之祖帕坦伽利创作了《瑜伽经》,印度瑜伽在其基础上真正成形,瑜伽行法被正式订为完整的八支体系。其实最早是古印度六大哲学派别中的一系,探寻“梵我合一”的道理与方法。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瑜伽才进入中国大众的视野。1990年,偶然的一次机会,郭健见到电视上播放关于瑜伽的视频。匆匆一瞥,她对瑜伽竟然“ 一见钟情”。从此开始尝试习练瑜伽的体式、呼吸、冥想。

郭健出生于军人之家,1967年参军,成为一名卫生兵。上世纪七十年代,她从位于广州的第一军医大学毕业,成为广州陆军总医院著名的眼科军医。八十年代,她开始往眼科临床、医学整形专业发展,被冠以广州第一人民医院“一把刀”的美誉。

然而,在1997年的时候,郭健又进行一次人生的转型,真正开始把瑜伽从爱好变为自己的事业。

郭健喜欢雕琢生活,而且是精雕细刻的那种。小时候,她喜欢绣花、剪花这样的手工。长大后,从眼科临床,医学整形到瑜伽,延续着她对生活精致的追求。

维纳斯的重生

2001年, 郭健创立了“郭健瑜伽”。仅仅两年后,她在人生路上重重地“摔了一跤”—罹患乳腺癌。

在筹备瑜伽全国大赛期间,郭健发现自己右侧乳房有肿块,担任总评判长的她忙于工作,并没有上心。5月12日“母亲节”,她参加了在深圳中航健身会举行的“漂亮妈妈”大型演示活动,15日清晨,她触摸到腋窝肿大的淋巴结,才意识到肿块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往事重提,郭健的口吻还是一如既往,温文如水。2003年,5月20日,郭健躺在了广州市第一医院的手术台上时,等待医生的过程中,轻哼歌曲,一直唱,一直唱,唱到麻醉药起作用为止。

从军、从医的经历赋予了她坚强。但是,面临可能失去生命,失去展示女性曲线美的乳房,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都是压倒性的痛苦,甚至是毁灭性的。

手术后的一个深夜,送走了所有来探病的人之后,郭健心生悲恸,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于是她打电话去师姐家哭诉,要求她陪自己去西藏了却心愿,请求她照顾宠物狗宝宝; 还打电话给学生,安排身后事, “仿佛婴儿般无助。

在乳腺癌淋巴结转移全麻手术的同意书上,郭健特别写下了“请保留我的胸大肌、胸小肌”的要求。因为她想醒来后,依然可以做瑜伽表演。

她的祈祷实现了。手术后,郭健只做了四次化疗,便拒绝再做。在化疗期间,她始终没有停止工作,坚持瑜伽练习、冥想。她恢复得很快,两个月以后,就可以做瑜伽表演了,三个月后,居然可以打头倒立了。

郭健说,是瑜伽帮助自己在整个过程中真正回归到自我,“真正地放下,真正地归零,真正地和自己的脆弱、和自己的无助在一起,真正地从只是一个懂得给予的这种状态会去表达我的需要。”

2005年,她成为了“粉红丝带”的形象代言人,受《时尚健康》的邀请,拍摄粉红丝带宣传的公益照片。 郭健裸露上半身,高高举起双手向后扬起,自信地微笑着。她成为中国第一个裸露乳癌伤口的女性。有人称,这是粉红丝带运动中具有历史意义的一张照片。

一提起她,人们第一反应是关于她“抗癌”的故事。然而,郭健说,希望“乳腺癌康复者”的称号被淡化。罹患癌症,只是她生命中一个“美好的”体验,让她体会到瑜伽为内心带来的力量。

 

传播美丽的使者

“我已经在疗愈的路上了。所以这十年以来,我和很多人不同的一点就是很多得了癌的乳腺患者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从上小课开始,教学生进行瑜伽的体式练习,郭健觉得这就是一个传播的过程。然而,融东方传统生命科学、心理学、哲学的身心修炼方式可以发展到一个更大的舞台。

病愈后的郭健,更加专注于参与社会公益活动,如针对“粉红丝带”的代言工作,到各大企业,进行“粉红丝带”的宣传。特别是她组织的“千人瑜伽”,让更多人从媒体的报道中认识了瑜伽运动。

她的身影,也频频出现在美容业。从2003年开始,她开始接触“琉璃时光”这样的企业。“希望把瑜伽的身心灵文化带到这个SPA行业来。让美容行业能够从身心灵层面关注我们的客人。”

SPA行业主营水疗美容和养生。较之于瑜伽行业,SPA的行业更加成熟,客户群体也更加高端和广泛。“他们的影响力在家庭和事业的方面,可能会更大一些。”郭健解释。特别是长期以“成功者”、“企业家”的姿态面对生活的精英人群,遇到挫折也不懂得以示弱的方式释放情绪,总是将身心置于紧张状态。

为此,郭健一直在研发面对精英群体的生命管理课程—生命的EMBA,E指情绪,M指思维,B指身体,A指心态,希望能帮助他们找到平衡自我的方式。

“梵”,在印度文化中,是指宇宙万物的本源。和人聊天,兴起之时,郭健会即兴表演瑜伽,随心随性。姿态美若舞蹈,却多了一份空灵的感觉—恰如瑜伽最初的哲学意味:梵我合一。

年届花甲,郭健远走稻城,穿越西藏,徒步尼泊尔,屡赴印度朝圣⋯⋯十年以来,她的脚步从不曾停歇。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明显的刻痕,反而因为瑜伽注入的新鲜动力而呈现出“逆生长”的姿态,让她显得愈发年轻。

胡慎之

为心灵疗伤

胡慎之 向日葵心理咨询中心创始人

在王家卫导演的电影《花样年华》里有这样一幕:梁朝伟饰演的周慕云对着吴哥窟的废墟墙的一个小洞,双手做喇叭状,紧贴着洞口,呢喃片刻后,用一把夹杂着青草的泥土把洞封了。

这一镜头效仿了古人对树洞吐露“不能说的秘密”的做法。然而,树洞对人的喜怒哀乐终究是“无动于衷”的。“心理学咨询师”“心理医生”,裹挟着具有“读心术”的神秘色彩,又以更科学和现代化的形象,走进了公众的视野中。

从患者到医生

“做心理医生是因为我是个心理病人。”

胡慎之从2002考取了心理咨询师牌照,“行医”近12个年头了。现在其头衔屈十指难以数尽:广州向日葵心理咨询中心创办人,关系心理学家,婚姻关系、亲子关系心理专家,精神分析治疗师,创伤治疗师等。

胡慎之曾是一名公务员,抱着“我的人生有很多种可能性”的信念,转行做了医药代理。按他的话说,这个转型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四度光阴流转,扪心自问,他还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或者心理医生”,于是,决计南下广州,边读研边卖保险过活,2002考取了牌照,五年后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工作室—向日葵心理咨询中心。

孩童时期,在故乡无锡向日葵地里和小伙伴们捉迷藏的快乐照亮了胡慎之的那段时光,是“满目金黄”的回忆。再加上金黄的向日葵“只要有点阳光,它就向着。这比较符合心理咨询的目标和愿望”。胡慎之用自己中意的名词为工作室命名。

胡慎之说,他特别害怕甚至反感别人骗自己。三岁那年,忙于农活的母亲想托外婆照料他几天。然而,外婆家都是陌生的面孔,胡慎之不愿留下,拽着母亲不肯松手。母亲只能哄他睡觉,睡醒了可以吃西瓜。七十年代那会儿,西瓜在当地还是稀罕的时鲜水果。黑甜一觉醒来,瓜没吃到,母亲也走了。为此,他哭闹了两天。长大后,外婆重述此事,才补齐了他碎片化的记忆。“那是我幼年的时候记得的唯一一件事情,”他说,不守承诺等于欺骗。

儿子龙龙6岁的时候,有了带钥匙的抽屉,存放“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反复强调不能随便打开他的抽屉。同年,胡慎之帮他买了带密码的日记本。孩子对爸妈说,日记属于他的隐私。即使儿子的日记密码“简单到很有趣”,胡慎之一直遵守自己的承诺,坚决不偷窥。

第一次接触心理学书籍是在高中年代。翻阅着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精神分析学引论·新论》,胡慎之非常好奇,对这门学科也是对自己,“非常想了解自己”。

1999年,胡慎之一度患上了抑郁症,把自己关在家里长达七八个月,不语少眠,甚至想到了死。在好友星波的陪伴下,通过聊天等方式打开心结,他才慢慢走出来。那时国内还未出现心理咨询师职业,但胡慎之已有从事类似职业的念头。2002年,他终于得偿所愿。

医者自医

胡慎之做过很多电视节目的嘉宾,曾受邀于《一派胡言》、《心理访谈》、《一虎一席谈》等。在江苏卫视《别对我说谎》节目上,他从微表情透视人的心情,让网友禁不住在百度贴吧称“神了”。

他在中山大学、华南师范大学等华南地区著名高等院校开设心理讲座,同时撰稿写书,经常性地被媒体咨询新闻事件背后的心理现象。例如今年9月,他为“王菲李亚鹏离婚”把脉,其解读被多家媒体转载。

很多人以为,永远只有心理咨询师能够透视别人,而且他们心灵“强悍”,何况是“资深”的胡慎之。

心理咨询师分两个类别:朋辈和督导。“朋辈”,按胡慎之的解释就是“IT男和IT男一起聊天一样,讨论行业工作”。而“督导”,顾名思义,监督和引导,由高级咨询师对资历较浅的咨询师负责。“这些督导都是非常非常严格的。”

在心理咨询行业内,每位咨询师还有自己的咨询师,为其“个人体验”。到目前为止,胡慎之做心理咨询个案累计达12000个小时,同时也约见了自己的咨询师200多个小时。入行第三年,他也曾遭遇职业浩劫—职业枯竭感在心理治疗行业叫做治疗师的浩劫。

自认为对一些理论和技巧理解比较肤浅,但咨询者的回馈很好。“我为之高兴,心里也难免心虚。”矛盾在他心里不断胶着,以至于到后来他对自己每小时收费百元感到惭愧。他自问: “ 真有给咨询者带来帮助?”

接下来一次督导的过程中,他的精神分析师培训导师—一位德国老人,说了一句话:心理治疗是用心,不是用技巧和理论。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击中了胡慎之,一时间,自责、愧疚、愤怒、哀伤等感受同时涌上心头,百感交集,淹没了他。那段时间,他甚至以休假之名,逃到昆明,“躲”了15天,以反思自己过去。2005年接受了一年的沙盘治疗的自我体验后,他才慢慢地跨过这道坎。

“保守秘密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这是胡慎之新浪博文日志《职业的孤独感》里的一句话。2009年,也就是向日葵工作室成立后的第二年。他出席一名政府官员举办的私人宴会,邂逅了一位移民美国做私募基金的上海人。

了解到胡的身份,对方开口便说:我很需要心理医生。因为他在经营的不仅是钱,还有陌生人的信任。而胡慎之则联想到自己每次接受咨询都接受大量携带秘密的信息,而自己必须对一切守口如瓶。两份职业,一份相似的孤独感。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彼此“存在性的孤独”才被理解。

他还用三年时间来疗愈一道心伤。小时候在别人家看到一只狗,第一眼就想把它抱回家。当时家里到了“连人都吃不饱”的境地,养狗是相当奢侈的。面对固执的胡慎之,父母只能松口答应。

四年里,胖胖的不受其他小伙伴搭理的胡慎之和小狗阿花为伴为友。十四年后,阿花在他离开奶奶家后去世了。他不敢去看一眼奶奶是怎么处理阿花。阿花却不断闯入他的梦境。开通博客之后,他索性开始分享自己与阿花的故事,一共写了12篇,近十万字。“后来那个故事在网上,很多人看了都哭了。”写出所有的哀伤,他坦言是真的放下了。

在体育运动中,他最喜游泳,从800米、1000米不断增加,体验到了自我突破,还有“被水包围,很有安全感。”至于羽毛球,他因腿疾不能常打,倒是到果岭推推杆成其休闲的乐趣之一。

陈聪 小C创艺工坊创办者

愈人为乐

据一项调查显示,美国1000人中就有一个心理咨询师,有30%的人定期看心理医生,80%的人会不定期去心理诊所。总统们同样“心有千千结”,1972年开始,美国政府在白宫特别设立“总统心理健康委员会”,专门为总统提供心理咨询。据胡慎之估算,向日葵咨询中心来访者中精英人士的比例高达七成,当然一个原因是他们有能力支付这里的收费。

胡慎之经常举“农民工”的例子来解释这种现象:这群人目的简单,每天一百块钱,挣到意味着工作也结束。偶尔的二十块钱的加薪,几个工友喝喝酒,吃吃花生,几个黄色笑话,埋头进入梦乡,又是一天。结薪回家,又是一年。“精英人群恰恰不是,他在追求存在的感觉。”作为家里的长子长孙,从小被父亲苛求精益求精的胡慎之认为,社会精英大概跟他一样在小时候都有过心灵创伤的经历。

在访谈中,他不断提及“个人的价值感”,并举了“薛蛮子嫖娼”事件作为例子。在他看来,薛蛮子的嫖娼是宣泄心理压力,“而且他其实有能力去找一些更高级的女性。但他为什么去找这些,实际上他把自己等同于这种人。在他的潜意识中间,其实他的价值感不高。”

咨询中心曾经来过这样一名患者:三十七八岁的女老总,事业有成,然而身为普通职员的丈夫为了一位洗脚妹出轨了。通过咨询,胡慎之慢慢了解到她的家庭背景。她在家庭三个孩子中排行第二,而且父母偏爱弟弟。她也将上大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自己出去创业。知识教育是在事业稍有成就的时候,通过一些MBA高级课程后补的。“实际上就是她内心的价值感很高。”胡慎之如是评价她。母亲的强势,不知觉中引导她喜欢上了与父亲相似的男性,温和的内向的。而她理想中的父亲却是截然不同的,他会在母亲骂她的时候挺身而出。“她内心喜欢的男性形象是很强大的”。责难丈夫事业的无能,百般挑剔,经常在家里做饭的丈夫也被视为“不体贴”。胡慎之称,这位敢于为一个项目在商海和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女性,“实际上和男性一直是竞争关系”。经过一段时间的咨询资料,女老总终于了解到自己的潜在性格原因。结束婚姻后,和前夫也能够和熟人一样去交往。一年过去,胡慎之从其发来的邮件获知,她有了一份新的“蛮享受”的情感。

胡慎之的新浪博客, 评析的也多为两性情感、家庭关系、 亲子关系的案例。即使是真实的案例,他也坚持使用化名来代替。“一般在外面,看到来访者的话,我不会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就当不认识他。除非对方跟我打招呼。”这是心理咨询师的职业伦理要求所在。国外很多心理咨询师都是独自开诊,在国内则不然。同时兼任“咨询中心老板”和“咨询师”的角色,胡慎之更青睐后者,能够“纯粹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正负能量”充斥网络的现在,胡慎之却说,能量根本就没有正负之分,“只能说这个能量对你有效就是正的,对你可能有损害的就是负的。”与其追求正能量,倒不如用“吃喝玩乐”修炼内功。吃,用食物带来更多满足感;喝,吆喝,跟信任的朋友促膝长谈;玩,培养一个骨灰级的爱好,赶走郁闷心情;乐,则是自得其乐,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最好的是有一个终身的信仰。这些就足够充盈人的幸福感。

陈聪

以肢体表达内心

陈聪的身份,介乎幼儿教育专家、心理咨询师、舞蹈疗法练习者和舞蹈工作坊创办者之间。在她的眼里,来自“家”的心灵创伤,是不少中国家庭亟须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当他们面对孩子的问题时。

2007年开始,当陈聪接触到舞蹈疗法后,她发现:这为人们表达内心的情感,打开了一扇门。

从园长到治疗师

陈聪在大学时期学的是音乐教育,毕业后一直从事0至6岁幼儿的早期教育,做过老师,也做过培训师,在全国范围内做讲座,并且为大量幼儿园提供音乐教学法的改良建议,再后来年纪轻轻的她就当上了福州一家幼儿园的园长。

可是,去年她辞去了这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转身开始舞蹈治疗专业资质的学习。并且创立了小C工作坊,“当时因为想要成为舞动治疗师,要完成一定的实习小时数,就辞掉了园长的职位,去北京开始学习”。

之所以有了这样的决定,是因为这些年她在幼儿园看到了很多的孩子,很多的家庭,“每天跟很多家庭在交往,会发现尤其一些问题儿童,慢慢了解后你就知道他们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的‘调皮’。”

比如有个幼儿园大班的孩子,好几次,老师说没办法管了,就拖到园长办公室让园长发落。陈聪让孩子画画,发现孩子心目中自家的房子是两层楼的,没有门。她通过画解读了孩子的家庭—楼下两个人,是外公外婆;楼上蜷缩着蹲在墙角的一个人,是孩子自己。“孩子家境不错,但因为父母离异,母亲性格暴躁,很少回家。孩子平时只有跟老人相处,很孤独,捣乱的行为都是想要引起别人的关注,想让别人看到他。”

福建商人在中国富豪榜中排名靠前的不少, 是富裕人群比较集中的地方,幼儿园的孩子中不乏富豪子女,而身边朋友也常常会跟陈聪提起这群孩子,吃穿不愁,情感空白,缺乏关注。

陈聪回忆说,“早几年,晋江做生意的人很有钱,盖房子不是用平米算,是用亩,基本上每一座房子里都有个自闭症儿童或多动症儿童。我的一些同学,来自连江,那是福州周边做生意不得了的地方,不少大家族都比较富裕,但亲戚朋友里很多自闭症的孩子,出于‘家丑不外扬’的原因,寻求专业帮助的很少,父母的解决办法就是多赚钱,觉得未来孩子手上钱多了,生活就一定没问题。”这在陈聪看来,未免有点不负责任,“其实早期干预对多动症或自闭症的孩子很好,可以让孩子未来具备高功能性,进入社会,只是不少家长都在逃避问题。”

接触这样的孩子多了,这让陈聪想到了此前体验过的“舞动治疗”课程。

联动身体和心灵

舞动治疗,是舞蹈动作心理疗法的简称。这项发端自上个世纪30年代的疗法,最早是被从事现代舞舞蹈教学的老师发现的,“在教学中,他们发现有些孩子很难准确地用肢体表达情感。而比如玛丽安契斯的一系列动作,学生做完后情绪和生理上都有纾解。”

2007年,陈聪第一次接触“舞动治疗”,是荷兰大师Jivika3天的体验工作坊课程后,印象非常深刻,“这当中沟通和家庭治疗的内容,引发了我的兴趣。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门。今天在带小组的时候,我还在运用他的一些理念。”

舞动治疗跟其它表达性艺术治疗方式一样,都属于创造性心理疗法的一种。在舞蹈中,强调自我表达,探索自身,从中改善自我内心的想法,从而更了解自己,更真实地与别人沟通和互动。“身体和心灵是互动的。它跟传统心理治疗的方式有区别,是把大脑和身体相结合起来,成为相对比较独特的治疗技术。”

在舞动治疗师的眼里,所有躯体化反应,包括身体的疼痛,过往的伤痛或疾病,都是身体的资源,“我们在舞蹈治疗的过程中经常会询问来访者,是否想要去探索它?比如,失眠患者为什么睡不着?我们可以尝试用肢体的动作,表达自己的内心。”

如今,陈聪的小C创艺工坊主要的项目是针对健康人群的创造性舞蹈,针对婴儿或儿童的亲子课堂,“舞动对于中国人来说是非常新的东西,真正来做这件事的并不是特别多,很多是之前心理治疗方向的,有其它固有技法基础的,把这个作为他们的技法一部分,像我完全只用舞动技法的人特别少,来访者通常是自己本身素质蛮高的,社会地位、物质水平、精神层面都是层次较高的人。”

让家成为港湾

总结两年来接待的来访者,陈聪发现,在亲子关系和亲密关系问题上,精英人群的家庭,其实和寻常人家一样,或多或少会有些心灵创伤的经历,现代人会逃避伤痛,对目前暂时没有办法的,会把伤痛的体验“冻住”,但并不代表事情对他没有任何影响,结了痂,里面化脓,炎症,但只是暂时没有面对它。

陈聪一直到幼儿园中班时都是个左撇子,严厉的父亲一直认为这是她的一项严重缺陷,必须改掉。为此,小陈聪没少挨打,但在上小学前终于成功“改好”了,但害怕犯错误的心病从此落下了,“后来学艺术,音乐、钢琴、舞蹈等跟艺术有关的课程都是我喜欢的,但每逢独奏、独唱、独舞前,我会有非常严重的怯场,好几天睡不好,压力大的时候躯体反应也很严重,会睡不着,吃不下,还会生病。”追求完美的陈聪,希望一切都像在琴房练习时候那么完美,但却常常事与愿违。

“学了舞动之后,让我看到这些东西,我从前不知道为什么怯场,一定要做到最好,后来通过自我探索,了解到自己性格形成的原因,也慢慢明白了为什么爸爸要用这种模式跟我互动。”

陈聪的爷爷是工艺美术大师,漆器作品在上个世纪80年代曾被作为精品“请”到人民大会堂;而父亲虽然和爷爷同行,却没有完全继承爷爷的手艺。“爸爸是3岁的时候才学会说话的,比同龄的孩子要晚很多,大概因此,他习惯用来表达爱的主要方式是行动,而不是语言。爸爸其实很爱我,但他把对我的所有的爱和期望都用动作来表达了,那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喜欢以语言表达情感的人。”

因为父亲的主要爱语是“行动”,虽然赞美的话不多,出差的时候,父亲总会给陈聪买上海的红皮鞋,买玩具,买书,“小时候父亲很爱陪我玩,甚至陪我在地上爬,他的爱、恨、期望都是用行动表达的。”在想明白这一点之后,陈聪和家人的关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继承期望的孩子们

这两年,陈聪发现,除了多动症、自闭症的孩子,陈聪带的团体的孩子们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很害怕尝试新的事物,“比如课堂上我一说玩新的游戏,做新的事情,他们就会打退堂鼓。”在和德国老师交流的过程中,她发现德国孩子身上也有同样的问题,“因为家长给孩子很大的期望,甚至家长会把自己早年没有完成的愿望和理想传递到孩子身上,所以孩子身上总是背负了很重的东西”。

2007年在北京工作的时候,陈聪做职业生涯规划师的丈夫转过来一位来访者,“她赚钱很轻松,每个月工作5天,工资就可以在5位数以上,她丈夫也是从事投资和金融,家庭条件非常好,住大别墅,家里什么都有,最新的刚上市的东西家里全有。可是这位妈妈却非常抑郁,原因是她的孩子读到初中的时候就辍学了,那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习成绩好,奥数比赛参加了就能拿奖,但有一天他通知妈妈说自己不要去上学了,妈妈到处找人求助,认为孩子得了网瘾。但实际上孩子没有网瘾,生活很规律,8点起床,上2小时网,出去散步休息,回来喝茶,午饭,午休,下午再玩一下。他只是觉得上学没有意义了,说想成为数学家,想在家自学。”在陈聪眼里,这也并不是一个太坏的选择。但是孩子的家人没有办法接纳。

人类的很多心理问题都是从小没有被认可,不能做自己,很多家长不允许孩子做自己,没有关注到孩子的天性,让他按照自己天性的部分去成长;舞动治疗正是帮助家长和孩子发现自己天性的一种方法。

“每个人都有被看到和被听到的需求,这是人类的共性,但每个孩子的需求量是不同的”,陈聪更建议父母让孩子顺应自己的节奏和速度去成长。“很多家长揠苗助长,给的太多也是压力,是负担。”

当有一天人们可以身心合一,肢体完全表达内心的时候,那一定是人们幸福感最强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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