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沙,在巴丹吉林沙漠诗酒人生

谁对星空下的吟咏亟不可待?谁在品诗品酒中歌舞不已?又是谁在湖边粗简的屋舍旁留恋往返?一群爱好诗歌、喜欢沙漠越野的社会精英,和一群文化名流,组成大漠“远征队”,从甘肃张掖直插内蒙古的巴丹吉林沙漠,共赴一个名为“诗意之行——巴丹吉林沙漠星空夜”的户外之约。

“在唐朝,一个人将万卷书读破,将万里路走完/带着素娥、翠仙和小蛮来到了塞外/他在诗歌中出现、在爱情中出现,比在历史上出现更有种”。

以书写《河西走廊抒情》获得2013年鲁迅文化奖的李亚伟于9月10日深夜,从兰州驱车,来到河西走廊的丰饶之地——张掖。这次和他相伴而行的是文学评论家李敬泽、谢有顺,诗人雷平阳、默默、赵野,画家关晶晶等。

诗人潘洗尘、古马在张掖等着他们。这一夜,大酒伺候。客居云南的潘洗尘、默默、赵野和云南土著雷平阳,是李亚伟的老朋友。李亚伟以《中文系》、潘洗尘以《六月,我们看海去》、默默以“撒娇”诗派、赵野以“第三代人”诗歌运动爆红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他们在当年全国诗社大串联上认识,熟悉彼此的“气味”。最近几年,李亚伟喜欢云游云南,与这些云南的异乡知己,喝酒、斗茶,读诗,互相埋汰,忘掉少年的虚浮与名利,开始享受俗世的逍遥。

雷平阳书写带有鲜明地域色彩的诗歌,被誉为新边塞诗人。从西南边塞云南,这一次,他也直扑风烟塞北。在中国第三大沙漠——内蒙古巴丹吉林沙漠,雷平阳与朋友们一起把酒行吟。而张掖,是他们塞外行的第一站。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群杰出诗人在大漠里把酒欢歌。浩瀚星空下,为无名的山河命名,为沉默的风景颂歌。他们沉醉于风景,他们成为风景。

这是一场“有趣、有种”的旅行。陈丹青的导师木心说:“秋天的风都是从往年的秋天吹来的。”此风经年,神秘而甜蜜,李亚伟他们想吹一吹沙漠的秋风。

在张掖,遗忘荒凉

由张掖进入巴丹吉林沙漠,四小时车程,可以看到河西走廊两个有趣的生命景观,一面是绿树环绕,瓜果飘香,一面是沙海无垠,生命寂寥。

“有人问我,见过骑着骆驼上学的学生吗?说实话,没见过,倒是见过开着路虎放羊的。”9月9日下午2点30分,第一批参加由中国平安VIP俱乐部主办,南方报业精英杂志协办,贵州茅台酒集团独家支持的“诗意之行——巴丹吉林沙漠星空夜”活动的嘉宾,甫一抵达塞上江南——甘肃张掖,就被当地领队搞笑的段子逗乐。欢笑之时,每个嘉宾惊喜地领到了一束主办方敬送的当地盛产的鲜花,第一份塞外的诗意油然而生。

“我内心的家乡,不是东北某地,而是借居于松花江畔松嫩平原上的一个百余户人口的小村子。而我真正意义上的故乡,就只有这处占地不到两亩却亲人满堂、果蔬满园、花香满径、狗儿满地的宅院。”8月23日,潘洗尘从云南回到故乡。余晖中的家园——院内,狗在嬉戏;门前,是父母春天种下的花草与瓜果;越过这一小片花海,是一大片蔚为壮观的稻田。就是这片稻田,曾给他灵感,让他写下了他倍为珍惜的诗——《去年的窗前》。

从故乡飞赴青海西宁,潘洗尘租车,带着妻子和女儿,逍遥地边走边看,于9月9日下午如期到达张掖,成为首个抵达聚会点的诗人。为了这趟漫长的边塞行,潘洗尘专门为上小学六年级的女儿请了假,“李亚伟也在西宁,我邀他和我一起开车,他说自己走过这条线,不答应。”当天,因天气原因,飞抵张掖的航班被取消,李亚伟只能飞抵兰州,和从西安转道兰州的李敬泽、谢有顺汇合,乘坐大巴向张掖长途跋涉了。

作为《三枪拍案惊奇》、《见龙卸甲》等电影的外拍基地,张掖丹霞国家地质公园成为9月9日首批抵达队员的首发之地。而这一切发生在潘洗尘到达张掖之前。张掖丹霞地质公园距离市区30公里。地壳运动的鬼斧神工,造就这里的地貌色彩斑斓,山势连绵涌动,形貌百态,如归帆,如睡佛,如唐朝穿越而来的美女。“如果雨后来看,这里的丹霞,颜色更艳丽,视觉冲击力更强。”导游骄傲地解说,“丝路文化看敦煌,自然奇观看张掖”。张掖的历史,其实也很辉煌。公元前121年,霍去病领汉武帝之命西征,战败匈奴后始设张掖郡,取“断匈奴之臂,张中国之掖(腋)”之意。历史上,张掖成为中原向西域伸张权力和魅力的咽喉要塞。金戈铁马,注定成为张掖历史上的厚重符号。

地处祁连山下的张掖,地势平坦宽阔,土地肥沃,林木茂盛,素有“塞上江南金张掖”之称。“真没想到张掖这么富庶,原以为是塞外,多是贫瘠和荒凉。”潘洗尘是第一次到张掖,他的三天自驾行,风景看尽,应该所言不虚。而他的这种诧异,基本代表了远征队员对张掖的第一印象。

9月9日至9月10日,“远征队”在边集结边旅游中,探访了张掖不少名胜古迹。除了七彩丹霞让人流连忘返外,在张掖大佛寺,世界最大的室内木胎泥塑卧佛,震撼人心;登临焉支山,林海无涯,沟壑纵横,当年隋炀帝在此召见西域27国使臣,悠悠历史,沧海已桑田。来自郑州的窦先生感叹:“多亏在最后一刻坚持来参加活动,否则一生就错过张掖的美景,更别说沙漠奇景。”

在平山湖,开始撒野

峡谷是大地的伤口。而风,是伤口里呼啸穿行的血液。它如一个雕塑师,让峡谷变得姿态万千。造化的威力,让人惊艳。试着卸去面具,大家学着撒野。

尽管有飞机延误,但挺进巴丹吉林沙漠的“远征队”还是准时地集结完毕。9月11日上午9点,两辆大巴载着五十多名队员开始启程。由甘肃张掖到内蒙古巴丹吉林沙漠,从生机盎然的绿洲,到神秘干旱的沙漠,生态和人文景观的急剧跳跃,挑战了“远征队”的想象力。刚出市区,尚未看够芦苇丰茂的湿地,遍地骆驼刺就映入眼帘。秃山,沙地,单一的植被——队员们开始第一次认真地面对“塞外”的场景。

张掖平山湖国家地质公园是北上远征线路上的一个必去之处。这个被中外知名地质专家和游客誉为“比肩张家界”、“媲美科罗拉多大峡谷”、“丝路地质新发现”的地方,山峰推搡、奔走,深不见底的裂缝蜿蜒流窜。此地名为“平山湖”,山是连绵滚滚,湖,倒是没见一处。有高人指点:“峡谷的宽阔处,像不像一处干涸的湖盆?”还真是。

惊艳于大峡谷的奇崛,队员们纷纷不顾山路的陡峭,一路下至谷底,或闲庭信步细赏风景,或疾步探险峡谷更深处。有人兴奋地去爬过近乎垂直的人工天梯,有人忙于处处留影。风是峡谷的真正主人,它日日穿梭,稍事停留,就在谷壁上,旋出了大小洞穴;又如天神,在绵长的峡谷里,留下了许多让信徒诧异的神迹,“楼群”林立,“宫殿”雄奇,忠实的“将军”,出海的“神龟”,扬帆的“大船”……人鸟兽塔,惟妙惟肖!

21岁时就以一首《六月,我们看海去》赢得诗坛美誉的潘洗尘,无奈恐高,只好留在山脊远眺美景。忽然他对一种类似蝗虫的昆虫发生了兴趣,奋勇扑捉,人过处,身后的昆虫翻飞,宛如踏浪而行。从山脊追到山洼,继而山脊,虫累了,他也累了。有人抛去上衣,罩住了蝗虫。潘洗尘如愿抓住昆虫,不顾疲劳,一路小跑,献给了女儿,“看,这家伙飞起来翅膀带响。”女儿正发愁怎么带它,潘洗尘已利落地给蝗虫做好了“笼子”——一个被烟头烫出洞眼的矿泉水瓶。

白云的投影如野火施虐过,在光秃的山峰上留下黑色的、走动的伤疤。有人被荒野的大美感动,爬到远处的山丘上,脱去上衣,呼啸拍照,仿效者接二连三。未到沙漠,就在峡谷开始撒野。人生的诗意,被浑厚与苍茫的山色彻底点燃。

午饭过后,“远征队”正式驶离张掖,前往内蒙古的巴丹吉林沙漠。晚8点10分,在摇晃的昏睡中,有人喊“到了”。暮色四合,巴丹吉林沙漠的景区大门赫然耸立;25辆越野车,如悍马,跃跃欲试于门口广场。景区大门后沙山突兀,晦暗不明。大家被不可知的征程刺激,兴奋不已,换乘开始。越野车迅猛而灵活上下颠簸着穿行,如一大队怪兽,夜袭沙漠,直奔夜宿目的地——巴丹酒店。本次“诗意之行——巴丹吉林沙漠星空夜”的高潮就要在此酝酿。

在巴丹的月光下,吟咏歌舞

在大漠夜色下饮酒颂诗,不只是现代诗人的一种心灵回归。被物欲困于都市,在塞外,这些很难慢下脚步的都市人,也试着放空自己、学着享受自由。

晚9点半。明月高挂,细沙铺地,音乐响起,“诗意之行——巴丹吉林沙漠星空夜”活动在队员下榻的巴丹酒店的门前开场。诗人、评论家和队员们坐在一长条桌子前,桌前是空旷的沙地。秋风微微,是纵情颂诗的时日。今晚,这里没有级别,没有客套,只有诗歌、酒和自由。

在激越的蒙古马头琴乐曲《万马奔腾》中,诗歌酒会正式启幕。在《mangazine|精英》杂志副主编黄惊涛的介绍下,第一个出场的是潘洗尘。而几乎同时,关于潘洗尘的纪录片——《诗行天下》第3~4集《云之南》正在央视科教频道播出。这个自嘲“从小到大忧心忡忡”的诗人深情地忆起《去年的窗前》,“看过往的车辆/行驶在今年的秋天/我伸出一只手去/想摸一摸/被虚度的光阴”;又惆怅地《饮九月初九的酒》,“饮一缕绵绵的乡愁/饮一轮明明灭灭的的新月/圆也中秋/缺也中秋”。那种悠长和深情,适于月下徘徊和回忆,场下的观众,都在低声打听诗人的来头。由诗人转向商人,潘洗尘从北京走到深圳,再走到哈尔滨;而在云南大理,潘洗尘重新回归诗人身份,编诗集,举办天问诗歌艺术节。

雷平阳的妻子陈黎忙着准备丈夫要朗诵的诗歌。谢有顺看着打趣道:“不就是朗诵首诗歌嘛,还有老婆伺候。”话未毕不久,大多诗人的身后,都坐着自己的妻子。

第二个出场的诗人是李亚伟。他没有选读令成名作《中文系》,而是非常应景地选读了他的《河西走廊抒情》,“一个男人应该当官、从军,再穷也娶小老婆,像唐朝人一样生活,在坐牢时写唐诗,在死后,在被历史埋葬之后,才专心在泥土里写博客”,瘦弱的身板吼出他有味的川普,带出的狠劲与嚣张,逗得大家一阵欢笑。李亚伟大学毕业后,就与美食干上了劲,在当教师之余,开了火锅店,垮了;2000年又在重庆和成都开设有数家酒楼连锁店,殷勤经营,终在餐饮江湖博得小名。

“希望活在北宋”的赵野,是中国“第三代人”诗歌运动的发起者之一,他选读的《有所赠》,冷静地描述了一桩“难得一次相逢”,“落叶时节,庭院里野草深深。扇子搁在一旁,椅子们促膝交谈,直到风有凉意”。作为“撒娇”诗派的旗帜,默默在一片朋友的善意的笑闹中上场,刷着平板电脑,就着月光,寻找着要读的诗。他其实不想《懒死懒活》,“终于见到梦中的情人,懒得说一声爱;浑身是伤懒得疼,已经是英雄懒得承认。”他说“撒娇,是一种温柔的反抗”。“我们不沉甸甸/中国如何收获”,早在1980年代,默默就写下如此隽永诗句。1990年代初,正愁奶粉钱的默默一次偶尔机会,被吸纳进上海一家房地产公司的“高管”行列,年薪百万。2002年,他辟设诗院、编办刊物,重振“撒娇派”。现在他一年大部分时间在香格里拉晃荡,当起老顽童,玩起观念摄影。

该雷平阳上场了。迈着刚硬的步伐走出,雷平阳幽默地道白:“我才是撒娇派的转世门徒,今天朗诵的诗是我写给我老婆的。”不颂秋日和大风,他的诗如他的性格,坦率而真实。在潘洗尘、李亚伟等诸多好友眼中,内心如外表一样憨厚的雷平阳,纯粹就是一个老汉,一如多年前困于昭通乡下怀才不遇的那副模样。

中国作协副主席、拥有“中国文坛无声的权威和举足轻重的地位”的李敬泽声称自己很早就读过李亚伟的诗,喜欢他的《硬汉》,“我们仍在痛打白天袭击黑夜,我们这些不安的瓶装烧酒,这群狂奔的高脚杯!我们本来就是/腰间挂着诗篇的豪猪!”李敬泽念完诗打趣道:“我以为李亚伟是比我老的老汉,今天发现他和我一样老”。他戏谑地称,希望自己和在场的前青年诗人们一样,一直能硬下去。李敬泽下场时,李亚伟激动地端酒迎前,说:“喝酒!你读的是我的老版。”少得大名的文学批评家、中山大学教授谢有顺则背诵了他心仪的诗人雷平阳的诗作《亲人》,“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它省/我都不爱;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因为其它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因为其它乡我都不爱……/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念完诗,谢有顺骄傲地说:真正的朗诵是能够背诵,你们那是读诗!

篝火燃起,烤羊肉串的炉火也旺盛了。围观的听众大多数是第一次零距离接近文化名流。手中捧着已领到的签名图书,听着诗人和文学评论家声情并茂的吟诵,或者忙着翻书寻找诗歌,或者低头打探诗人的来历。一位来自辽宁的女士说:“没想到能一下子汇集了这么多厉害的名家,而且他们态度随和,不端架子,在月光下听他们朗诵,这样的纯粹和逍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一位来自上海的先生更是感慨:诗人比我们更敏感地感受到生活的美好,他们和我们并非距离很远,他们能享受的,我们普罗大众也应享受,“快乐,自由,是所有人的向往。”

诗朗诵结束,蒙古族歌手的歌曲再次嘹亮。篝火熊熊,队员们手拉手围火起舞,跳起了锅庄舞。飞溅的星火,映红了一张张兴奋而自在的脸庞。累了,饮酒吃肉。

沙漠小径,明月满怀

在荒凉的大漠,自然主义能得到最大伸张。每个人,似乎都回不去了。在诗歌中寻找乡愁,在大漠中感受生命最美的诗意。

已是晚12点钟,阴历十八的月亮高高挂起,星光黯淡,原来晦暗的沙漠开始亮堂了。有诗人提议,到沙漠深处走走。于是有人拎酒,在李敬泽和谢有顺的带队下,十多人沿着宾馆后木条铺就的小径,说笑着走向沙漠深处。

有诗人赵野在,大家谈起了赵野喜欢的“宋朝的生活”。有人说那是一个文人地位达到历史新高的年代。有人说这与北宋建国之后重视文人的政策相关。赵匡胤是武将造反夺权,深知骄兵悍将难以驾驭,所以当皇帝后尽可能不重用甚至还要像防贼似的防范武将。而治国又需要人才,不重用武将,就只能重用文人。

1980年代是理想主义的年代,那是一个不读诗无以言的时代。受那个年代诗歌风潮的影响,赵野一考进四川大学,一头就扎进八十年代急风骤雨的诗歌热潮中,组织诗社,主编民刊,成为当年四川大学生中声名显赫的人物。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第三代”诗人概念也就是在此期间内横空出世。“我们的分代简单却格局宏大,1949年前的不算,1949年到‘文革’前是第一代,北岛们的朦胧诗是第二代,而我们是第三代。”那时,诗歌是赵野生命最为宝贵的东西,狂傲的宣言下,自有真诚的付出。

这些年,虽然诗歌写得少了,但赵野跟生活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四处游走,把酒会友成为了赵野的常态。他和李亚伟、默默一起在云南香格里拉开了一个客栈,随后又在大理买了400平米的房子。躺在云南的院子里,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有人说,即使不写诗,赵野也能把日子过得跟诗一样。雷平阳说他们是闲云野鹤派。

如今的赵野,又多了一重身份:艺术策展人。2012年,他提出了“心性自然主义”这一概念,并策划了同名展览。月光下散漫地聊天,酒一点点少去,话愈来愈深入。李敬泽向赵野提议:我们文学界和艺术家要组织次对话,“八十年代,诗人和艺术家是经常在一起玩的。现在别说文学家和艺术家了,就是在文学界内部,诗人和小说家都不来往,各玩各的。”赵野也很认同这种现象,他决定和李敬泽各自动员,在年内促成一次高规格的文学家与艺术家的互动交流。

赵野出生在四川宜宾古宋,一个略显偏远的小城。在赵野的自述《一些云烟,一些树》中,古宋被描述成一个破败、杂乱的地方,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古朴和诗意。赵野对它并无多大印象和好感。

对故乡的回不去,雷平阳深有感触,他的家乡被垃圾塞住了,然后又被水坝掩埋了。雷平阳只有在诗里寻找故乡。而沙漠里朗诵诗歌,枯木,落日,酒和月光,这些意像,最能勾起诗人的乡愁——对孤独的深刻体验、对渺小的由衷感佩。雷平阳说:“我去过不少沙漠,但巴丹吉林沙漠的柔美,独一无二;我参加过不少诗歌朗诵会,但在沙漠里举行,还是第一次碰见,新鲜,有意思。”在黄惊涛看来,月下的沙漠颂诗,既是对我国古代边塞诗歌传统的致敬,也是现代人表达乡愁、排遣城市浮躁病的一种诗意行动。

在大漠越野,学会敬畏

沙漠中,不只有求生这样的现实,也有宗教那般的救赎。生活虽寂寥和简单,但这一切,不能阻止人们对精神生活的向往和切实的触摸。

9月12日9点,享受过精神大餐的队员开始正式征战大漠——翻山越岭,访湖问山,感受大漠的寂静与大美。越野车威猛地开出,沙山一个接一个地被抛身后。司机一踩油门,45度的沙坡急剧而坚定地爬上,突然陡直冲下,或斜沿沙壁,快速冲下。越野的刺激,从未有这般来得激烈。

在一座沙山上,诗人们玩兴大发,骑在沙脊上照合影。潘洗尘喊着李亚伟和赵野、默默一起照相,并戏称:“‘骑墙派’现在诞生了,从此世无‘莽汉’(李亚伟是“莽汉派”发起人之一)和‘撒娇’”。后来,谢有顺随手在朋友圈发图,有朋友真的询问:“你们‘骑墙派’的理论和主张是什么?”这让谢有点哭笑不得。

在沙漠深处,巴丹吉林庙坐落于一处湖水旁。数十棵柳树、沙枣树华荫如盖。虽是盐湖,但碧波轻漾、卤虫繁生,成百上千只野鸭以此为食,浮水嬉戏;湖畔甘泉喷涌,绿草如茵。据导游讲,此庙是巴丹吉林沙漠腹地唯一的寺庙。它始建于乾隆年间。由于深处大漠、人迹罕至,一直保持着原貌。因为有庙,所以当地的蒙古族牧民把这个沙漠绿洲称为“苏敏吉林”,意为“有庙的海子”。

在沙丘和荒草的掩映下,院落隐约可现。这是巴丹吉林沙漠少有的有人烟的地方。大家三三两两兴奋地走向喇嘛庙,谁知院门紧闭,有人说喇嘛外出办事。这里虽然仅有几家住户,却是巴丹吉林沙漠牧民的活动中心。“人烟没有断绝,神灵还在头顶”,这是雷平阳考察云南澜沧江时的感叹,用于赞叹此地,同样极好。导游讲,巴丹吉林庙地处偏远,周边地区人烟稀少,但这里长年香火不断,每年有许多信佛的人不怕路远艰险,慕名前来进香,其中不乏外国游客。

大家漫散开去,去看周边风景。芦苇搭起的家畜棚,寂寞翻飞的风力发电机的风叶,一张不久前就地被夺肉的羊皮,都让这片绿洲多出了一份神秘。诗人雷平阳与妻子陈黎一直留恋不去,拍照,或默坐于门口的椅子上。雷平阳说他喜欢这种平淡和简朴之美。令人奇怪的是,尽管有陌生人不停地用镜头打量院落的四处,但不停地飘出歌曲的房子,始终就没有人走出来看看。他们似乎习惯了大漠的寂寞,也习惯了游客对寂寞的好奇。

在沙地上,嬉戏,拍照,或直接仰面躺着,脸上盖着纱巾,什么话也不说,任细沙从指缝流去,随风而逝,脚印明灭。在大漠里游荡,人容易敏感起来,能轻易地感受到时间之永恒,人生之短促。在一处沙山,大家碰见一个户外运动爱好者。据对方讲,他已在巴丹吉林沙漠独自穿行了20多天。大家纷纷赞叹,又开始感佩人类不畏渺小不自弃的精神。

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穿行180公里的大漠行即将结束,有人用空瓶装进沙子,“带回家,给孩子一份礼物,给自己留一份回忆。”有人留下景区越野车队的联系方式,准备下次再闯巴丹吉林沙漠。

参加这次活动的摄影家陈黎在沙漠之行结束后,在一篇文章中如此写道:“我想他刚性的美、念她柔性的善。他无尘的彻底,是所有感情的终极理想。”她想有生之年,若还能再去,“我还坐在宁静的巴丹湖边,在他的怀抱中、在芦苇荡的抚摸里、在星空的注视下,再开一瓶好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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