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空难未了局 判了机长,解脱了谁

二十多位责任人,多因一果,为何唯独飞行员一个被判刑?司法机关的调查是否独立于国务院的调查报告?民航安全管理组织系统的问题是否得到真正的检讨?南方周末记者进行了历时一个月的调查。

责任编辑:鞠靖 实习生 王欢

每天下午,幸存者张新海会迎来他一天最放松的时刻:雾化治疗,缓解他咳了近四年的嗓子。然而,最让这位救了二十多人的“英雄”难受的并不是身体上的折磨,而是“没有人在乎真相和公道”。 (南方周末记者 张涛/图)

编者按:执飞伊春空难航班的齐全军,成为中国首位被以重大飞行事故安全罪追究刑责的飞行员。中国民航飞行员协会连发三个声明认为,使用政府调查报告结论的案件审理方式,可能导致涉事方基于自身利益不完全披露真相,背离事故调查初衷。

二十多位责任人,多因一果,为何唯独飞行员一个被判刑?司法机关的调查是否独立于国务院的调查报告?民航安全管理组织系统的问题是否得到真正的检讨?南方周末记者进行了历时一个月的调查。

调查报告出来,“救人英雄”张新海觉得齐全军肯定是替其他人背了黑锅,但他并没有继续抗议什么。他承认当时也有私心,因为索赔还没有结束。他想起儿子劝他的一句话,“正义和妥协永远是个矛盾。”

开庭前,齐全军的爱人王萍以为受害者会对她又杀又剐,但是庭审后在饭桌上,一位幸存者对王萍说:“我们既不是朋友,毕竟你丈夫有责任,但也不是敌人,不是齐全军一个人的错。”

曾经沸沸扬扬的伊春空难机长案,终于有了下文——2014年12月19日,机长齐全军一审被判三年,成为中国首个因犯有重大飞行事故罪被判刑的飞行员,在国际航空史上,也颇为罕见。

看到电视里说齐全军上诉了,姚洪久从沙发噌地起身,冲到厨房跟老伴说:“太好了,太好了。”

儿子姚铁强被那个河南航空的小飞机带走了四年多,老伴这是第一次看到姚洪久这么兴奋。因为在姚洪久看来,只要齐全军上诉了,那个埋藏了四年多的谜底就能揭开,谜底揭开了,他的心病才可能解开。

齐全军

宣判之后,王萍(化名)获得了跟丈夫齐全军见面的机会,十分钟。她不知道说什么,反倒是齐全军先安慰她:“你们别为我操心,我能想得开。”王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人还活着,判多少年都不重要。只是飞机怕是没法开了。

2009年1月,在好朋友的介绍下,齐全军加入了深航一家控股公司鲲鹏航空。鲲鹏是河南航空的前身。王萍回忆,当时齐全军只是想换个环境,觉得又是深航的子公司,应该有保障。但齐全军并不知道的是,河南航空的安全保障跟深航完全不是一回事。

“河南航空虽然是深航控股,但是深航对其安全运行所需的资金和技术支持一直不够,注册资本也一直没能到位。”王萍从国务院的调查报告里看到的河南航空的问题还包括:“深航频繁调动河南航空经营班子,影响员工队伍稳定和安全、质量管理。”

进河南航空3个月后,齐全军被聘为E190型飞机机长。在这样一个“管理混乱”的团队中,齐全军的诸多技术瑕疵一直未能得到提醒,比如着陆偏离或低于下滑道、着陆目测偏差较大等频繁出现。

2010年5月,中国国际航空公司取代影子公司汇润投资控股深航,并组建了新的领导班子。国务院的调查报告称,新班子虽然意识到了河南航空安全管理存在问题的严重性,专门进行了安全督导,但未能在短时间内有效解决诸多问题。

事故发生后,齐全军记不清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对于一个全身九处重伤、颅骨骨折的伤员来说,这的确有些困难。在伊春稳定住病情之后,齐全军曾被送到北京待过两天,那个时候王萍以为上头要法办她丈夫了,但是没几天又把他运到广州治疗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齐全军会被判刑,至少在广州一直陪着丈夫的王萍是这么认为的。齐全军在广州住了将近两年的院,深航一直派专人陪护,医药费全部由公司埋单。工资月结,虽然比以前少了但也有1万多。

对于其余受伤的乘客而言,他们也一度看到希望。国务院迅速派出调查组赶赴伊春,事故调查组组长、国家安监总局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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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小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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