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黑往事

波黑就好像一个经过将连体人一切为二的外科手术的国家

责任编辑:杨嘉敏

在萨拉热窝的艺廊里,陈列着斯雷布雷尼察大屠杀中遇难的穆斯林的肖像图片。(毛豆子/图)

波黑就好像一个经过将连体人一切为二的外科手术的国家,手术所导致的失血过多,两个被切开的机体都依然没有从手术的摧残中恢复过来,病人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活力如江河日下般褪去,除了坐在轮椅上追忆术前的好时光,似乎已经失去了修复自己的勇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耐心。

2014年的初夏,当我抵达萨拉热窝时,欧美正在进行各种“一战”爆发百年的纪念活动,我特意选住萨拉热窝假日酒店,当时这个酒店刚刚宣布破产,但还勉强在开门营业。我是偌大酒店里,唯一的两三位住客之一。我在大堂等候向导带我前往波黑海拔最高的村庄卢克米尔(Lukomir)时,顺便阅读手机上《纽约时报》关于“一战百年纪念系列报道”,其中一篇文章如此写道:

“将近20年后,波黑仍是欧洲最穷的国家之一。官方数据显示,青年失业率接近50%,经济规模仍比1992年战争爆发前小20%。成千上万的难民流落于欧洲各地,国内多地人口剧减,无数的房屋家园遗为荒墟。”文章中所说的20年前发生的历史事件,系指1992至1995年间,从南斯拉夫联邦独立的波黑内部,穆斯林族、塞尔维亚族和克罗地亚族,这三个主要民族围绕波黑前途和领土划分等问题而进行的战争。

战时我们给汽车加厨房用的植物油

我的向导穆斯塔法·索古曲(Mustafa Sorguç)终于出现了,他稍微迟到了一些。虽然我知道波黑是欧洲腹地一个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但要称呼一个白皮肤的斯拉夫人叫穆斯塔法(一个非常典型的穆斯林名字),对于初到这个国家的人来说,还是会有一些不习惯。他的姓“索古曲”也是一个土耳其姓(土耳其语里拼做Sorguç),指苏丹缠头巾上佩挂的宝石配饰。也就是说,向导从姓到名都在提醒我,这个国家历史上和奥斯曼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让我想起1995年7月,在这场内战接近尾声时,一支由波黑塞族共和国军队为主体,夹杂着大量塞尔维亚准军事组织“切特尼克”,闯进以穆斯林为主的斯雷布雷尼察,对它实施最终导致8000名穆斯林亡命的种族清洗时,时任波黑塞族领导人的卡拉季奇叫嚣的话是:“我们要把五百多年前被奥斯曼土耳其人抢走的失地夺回来!”

萨拉热窝是一个三面环山的盆地,穆斯塔法开了不多一会儿,我们已然身处乡间山路之中。这位39岁的向导总算从早上的忙乱中恢复过来,他看上去松弛了一些,具有了进行自如,而非礼节性对话的可能性。穆斯塔法具有此间壮年男子普遍都笼罩着的一种苦难的朝气感。他们没有特别的欢声笑语,喜欢自嘲,但又显得精力旺盛。毕竟这个国家目前四十以上的人都打过仗,二三十岁的都逃过难,曾经的铁托时代社会主义国家的好日子都是听长辈口口相传而来。

我也不知他是出于自豪呢还是自嘲,他告诉我们,他其实是牙医,可惜医学院毕业后,在公立医院不认识人找不到工作,私立医院又需要有自己的病人,所以他最终只能到医药公司当销售代表。他有些抱歉地告诉我,就在三个月前,他刚被公司裁员了(我后来在Lin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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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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