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抬棺之路

有段时间,人家介绍他和邻居一个寡妇搭伙,那个女人的丈夫病死了,拖了两个半大娃子。他的大女儿尖心尖意反对,把这事打破了。他种的粮食杀的肉自己吃不完,能帮衬两个出嫁的女儿,一旦搭了伙,女儿就落不到了。还有个原因,是当初大女儿差点嫁给了那个寡妇的大儿子,又没弄成,落下了恩怨。

责任编辑:朱又可

(何籽/图)

到吴利志大姨家的坡,比意想的要高。主要是滑,一路黑泥巴。所有略微成形的东西,前人一脚下去,就践踏无存了。

人住到这样的坡上,就难搬下来了。剩在了这里,和沟里断了联系,除了下河一条线,来往都是横坡路。想不出当初为什么住上来。

秋天的末尾,四望已经发黑。地倒是多,没有平的。湿湿的斜搭在山脊上,怕会塌下去。房子在的地方,是一小块平地,像也不够安稳。

大姨的身体也不安稳,肠子烂了,解不出手,好不了了。姨爹出坡做活路,大姨在柴房里一根绳子上吊了。

柴房里现在空荡荡的,一块平展又有些微微凹凸的地,像脚趾一点点踩出来的。看不出发生过特别的事。人都在堂屋里,丧鼓是必备的程序。虽然她是横死的,却是一个大人,生养了儿女。

堂屋里人很挤,电灯光显得有些不够。除了大姨生前的为人好,也因为是春节,出门的人都在屋里。人气加上生了几堆火,热气是足的,和大门外的黑暗两样。我把MP4放在棺材的大头上,棺材看起来很不小,大头尤其大,黑幽幽地矗在堂屋当中。非要这么多的人气热闹来陪它,才能调和下去。这晚上的丧鼓,和我以前在八仙听过的不一样。

他们唱的是整段子,不讲究歌郎对唱的口彩,一人一段,似乎是这样才能让每个人发挥。歌词也是我以往没听过的,譬如秦雪梅《哭五更》,一大段一大段,短的是七个字,长的拖到很长,似乎每一句一段之间,已经拖过了五更,回头来却仍在一更天气,慢慢地哭起走。这段词算是应景的,却叫人心情压抑,下一段就轻快了,叫“与姐说事情”。

从正月唱到腊月,每月说的虽然有些大道理,却总归是男女的私情恩怨,半隐半露的调情,譬如“塘里鱼多浑了水,姐儿郎多无好人”。似乎完全不应景,脱离了丧堂上的气氛,却又像正是这里需要的,没有这么一段,有些拉紧到了限度的东西会断掉。

人们脸上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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