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它们的眼中看见我们

2007-12-18

一只熊猫蜷成一团，趴在地上，睁着眼睛想心事；一只鹿远离它的伙伴，在角落里靠着围墙，落寞地看着人群；两只鹿在吃草时，眼睛里透出欣喜；别的猴子都回窝睡觉去了，一只猴子孤零零挂在铁网上，眼里满是哀伤；一只专门饲养着供游人拍照留念的孔雀，脸上依然保持着高贵的神情。

张英

　　２月９日，“荷赛奖”获奖作品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揭晓。常河的《中国动物园》获自然新闻类组照二等奖。这是他十几年的图片生涯第一次拿到摄影奖，虽然此前他曾得过中国新闻奖的图片编辑奖项。
　　常河拍《中国动物园》的念头，萌生于２００５年７月的一天。
　　那天上午，天气炎热。身为《东方早报》视觉总监的常河，领着报社的一帮摄影记者、图片编辑，去上海动物园搞摄影练习。
　　动物园里有个狗的空间。一排长长的屋子，养了许多不同品种的狗，游客走过的路旁，每个窗口趴着一只狗。每当有游客走过，那些狗就隔着玻璃站起来拼命地跳，摇着尾巴，献媚讨宠，希望人们爱抚它。
　　在一旁休息的常河在镜头里发现，每当逗弄它们的游客走开，那些原本显得很幸福的狗，神情马上就暗淡下来，立刻无精打采地往地上一趴，眼神迷茫，十分落寞。有人再走过来的时候，它们又会跳起来。
　　“那些狗的神情突然就打动了我，后来就有了想法，寻找一种独特的手法，拍一组关于动物园里动物的生存状态的图片。希望人们能够去关注这些曾给予我们快乐的动物园动物。”几天后，常河再度去了动物园。从２００５年７月到２００６年１０月，在工作外的时间里，常河的拍摄计划一直在进行当中。
　　《中国动物园》的动物，分别来自上海、广州、北京、长沙、苏州、拉萨等８个城市的动物园。
　　动物园都有规定，游客在观赏动物的时候不能带任何食物。但这个规定几乎没有得到执行。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常河没有给他的拍摄对象们带过任何食物。这只臭鼬正是在贪吃游客丢给它的食物而不小心被困住的，它绝望地挣扎着，四处奔跑，跌倒爬起，甩着深入脖子肌肉的铁罐。
　　现场的游客都替它着急，但没有一个游客想办法救它。常河四处找管理人员，却不见踪影，接电话的动物园员工说管理员已经下班，只能第二天再解决。最后，常河隔着铁栏，用自己的相机三角架夹住了臭鼬头上的铁罐，帮助它脱离了险境。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是活下来了还是死了，它的脖子上到处都是血，染红了它的皮毛。”
　　每张照片都是这样抓拍的，常常一等就好几个小时。“在等待它们的时候，我也感受着它们的感受。它们和人一样，生存在狭小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有喜悦忧伤。”
　　常河发现，动物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与人亲近的，一种是活在自我中。除了狗、猫外，猴子、熊、孔雀也会取悦游客；而狼、狮子、老虎、鹿，它们很少理会围着它们观赏的游客，不断地行走、转圈。与人关系最远的是那些鸟，它们胆小谨慎，人一走近就躲得远远的。
　　在拍３只孔雀时有个意外。常河经过批准走进孔雀园时，园子里１００多只孔雀，以为喂食物的人来了，一边叫着一边高兴地围拢过来，吓了他一跳。
　　所有的图片都是在动物园对外开放时间里拍的，也是动物园游客最多最热闹的时候。但在常河的镜头里，这些动物的表情都很寂寞，看上去很孤独。
　　在这些动物身上，常河发现了与人类相似的情感特征。其他几只熊都在向拿食物的游客献媚时，有一只熊站立着扒在铁栏杆上，睁着一只眼；一只熊猫蜷成一团，趴在地上，睁着眼睛想心事；一只鹿远离它的伙伴，在角落里靠着围墙，落寞地看着人群；两只鹿在吃草时，眼睛里透出欣喜；别的猴子都回窝睡觉去了，一只猴子孤零零挂在铁网上，眼里满是哀伤；一只专门饲养着供游人拍照留念的孔雀，脸上依然保持着高贵的神情。
　　最后一张照片摄于去年１０月，在拉萨动物园。最后编辑完成的《中国动物园》共有６０多张图片，常河选了１２张，参加第５０届世界新闻摄影比赛（荷赛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