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还是“豐子愷” ——两个繁体字里的文化意趣

中国传统文人在文字上的良苦用心,于文字上的痴情,借由“豐子愷”,可窥见一斑。

“坐不改姓”,是我们的传统。尊重传统,就得尊重“豐”姓。

豐子愷应该回家了。

责任编辑:刘小磊

丰子恺在日月楼。今年是他诞辰120周年。(资料图/图)

(本文首发于2018年11月15日《南方周末》)

中国传统文人在文字上的良苦用心,于文字上的痴情,借由“豐子愷”,可窥见一斑。

“坐不改姓”,是我们的传统。尊重传统,就得尊重“豐”姓。

豐子愷应该回家了。

丰子恺(1898—1975),是妇孺皆知的漫画家、散文家、教育家,他自署姓字是写作“豐子愷”的,今天人们已觉察不出这两个繁简文字之间的差别。繁体写法里所包含的文化意趣,所体现的人生道路,都被简写稀释了,抛弃了,就好比唐诗宋词翻译为外语,意思虽在,神韵、意境、况味却往往蒸发了。

在他诞辰120周年之际,该正本清源,让更多的人知道丰子恺这个姓字原本所具有的丰富内涵和独特意趣了。

豐家的水与玉

豐鐄,清末举人,浙江桐乡人。先是生了六个女儿,他为女儿取名,皆着“氵”(三点水),依次是瀛、游、满、綺(“糸”旁下为三点)、潜贞、庚(下一撇一捺,旧亦写作两点,加顶点,成三点)、雪珍(三撇旧亦写作氵);有了儿子也随着取了:长子润,二子浚,三子蔚兰(蔚字左下旧亦写作横的三点水)。

豐鐄自己的姓名,着实有气势:“豐”在甲骨文里据说是指大鼓,“鐄”是大钟,他为三个儿子取的乳名分别是慈玉、慧珠、兰珠。自己是金,儿子是玉,总带点富贵的祥气,错不了。

豐润,在小学时,老师为他改名仁。慈玉、润、仁,都可以说来自上古以来的儒家学说。《礼记》:“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这次改名的原因是,当年时兴民主选举,大家识字不多,愿意写笔画少的人名,故而不少人把名字改为音同或音近而笔画少的字。豐润被改为“豐仁”,一则音近,一则亦是《礼记》之义,“润”(潤)改作“仁”,由14画精简为4画,很实在地省了10笔,大概可以给选举投票者减少不少麻烦了吧。

单不厂拈出一“顗”字

1914年夏,豐仁进入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预科班,国文老师单不厂为他取字“子顗”。他于1915年8月25日《中华学生界》第一卷第八期发表了《读书经验谭》,署名“浙江第一师范学校预科生豐子顗”。可见,在1915年8月之前,豐仁已有了“子顗”这个字。1918年,他为同学马启臣刻“姚江舜五”的印章,印款“子顗豐仁”即是字加姓名的传统落款方式,就证明他名仁字子顗。今人以为子顗是名或号,都是不恰当的。

单不厂为何拈出一“顗”字?

这就不得不回到中国的文化传统,古人在具体的文字书写过程中,在悠久的文化传承过程中,对于文字具有敏锐而庄重的体认,以及深邃而独特的考究,有时还借“游戏”的形式来把玩。曹操设计的“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的字谜,杨修猜出是“绝妙好辞”,便是一例。至于在姓名字号上的运用,也不鲜见。潘柽章,字圣木,号力田,吴江人,是清初学者潘耒的长兄,其字直接由“柽”字拆开得来。况周颐讲到两个人:“李季,宋人,见《广川书跋》。林材,明人,著《福州府志》七十六卷,见《千顷堂书目》。二人姓名,可称绝对(季增李一笔,材减林一笔),不能有二。”这两个人取名都是在姓上取材,加以修饰、剪裁,显出一种巧思来。

单不厂对文字特有考究的兴趣,而且在文字上的造诣,到了非常高超的地步。单不厂(1877—1930),名丕,字诒孙,号不厂(一作庵),以号行。祖籍萧山,生于海宁,伯父棣华、父沅华皆以治宋学知名。1918年前,曾任教于浙江第一师范学堂,并两度担任浙江图书馆编辑,补抄文澜阁《四库全书》。1920年,任北京大学国文系讲师,接替李大钊兼任图书馆主任,不久升任教授。他在浙江杭州第一师范学堂的学生,除了豐子愷外,知名的还有曹聚仁、施存统、俞秀松、周伯棣、查猛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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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周凡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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