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友友:琴者,行者

1990年,列宁格勒爱乐,中年的特米尔卡诺夫和年轻的马友友共同演绎了柴科夫斯基的《洛可可主题变奏曲》,或抒情或迅疾的变奏和高把位的娴熟技巧征服了在场的每个人。

 

1990年,列宁格勒爱乐,中年的特米尔卡诺夫和年轻的马友友共同演绎了柴科夫斯基的《洛可可主题变奏曲》,或抒情或迅疾的变奏和高把位的娴熟技巧征服了在场的每个人。也难怪,从14岁起,这部作品就臣服于他的手下。像所有的现场一样,对他近乎仰面朝天的姿态不屑的评论从不缺席,每逢此时,我都从他挥洒的汗水看到童真与激情。有观众流下眼泪,作为俄罗斯人,他们第一次知道,罗斯特罗波维奇之外还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大提琴家。时隔多年,马友友终于做到了老罗第一次听他演奏时提出的建议:重要的是“诠释”而不是 “技巧”。

除了各种现场,而立之年的马友友已把经典大提琴协奏曲基本录制完毕。虽然他的诠释并不一定“登顶”企鹅唱片“三星带花”,但从海顿、舒曼、圣桑、德沃夏克到肖斯塔科维奇作品的精湛演绎,悉数不少。飘逸的海顿,清新而奔放的舒曼,激情四溢的圣桑,美感与深情附体的德沃夏克,讥诮戏谑的老肖第一,皆可圈可点。技术自然无懈可击。举例说,舒曼大提琴协奏曲末乐章,只有马友友和俄罗斯大提琴家沙弗兰能以准确的快速完美展示最后三分钟的华彩,左手的技能出神入化。喜爱他的人发现,友友对大提琴艺术不断求新求变。溯流而上,向久远的巴洛克之声寻求回响,立足当下,也时常演奏20 世纪少为人知的大提琴新作,努力从各种突破中找寻能激发想象力的元素。至此,他似乎已经提前完成了演奏家的使命,之后的路应该一骑绝尘,直到进入世界大提琴家的“名人堂”。

马友友与英国古典钢琴家凯瑟琳 · 史托特现场演绎圣桑的经典之作《天鹅》。

马友友与英国古典钢琴家凯瑟琳 · 史托特现场演绎圣桑的经典之作《天鹅》。

然而对于人类学背景的马友友来说,一切刚刚才开始。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起,跨界之旅已然起航。马友友请来不同的艺术家,一起策划创作《巴赫的灵感》,用多种艺术形式来演绎巴赫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一把大提琴贯穿了庭院造景、雕刻建筑、现代舞蹈、电影戏剧、日本歌舞伎和冰上芭蕾诸般形式。他交给每位艺术家一首组曲,由他们开掘各自艺术表现力的最大可能性,耗时六年,最后结晶成六部音乐影片。马友友还与导演设计了巴赫的内心独白,展现了巴赫丰富的情感内心。

多项跨界合作都是前无古人:与口哨天才巴比·麦菲林合作的《天籁》、与麦尔和欧康诺合作的《阿帕拉契圆舞曲》《情迷巴西》的桑巴节奏,《探戈灵魂》的小手风琴,《日本旋律》的三味线等,每一次和异域音乐的交手都是对传统大提琴艺术的挑战。在不失原有音乐精髓的同时,大提琴忽而背景忽而台前,穿针引线,妙趣迭出。《电影琴缘》中,既诠释了莫里康内的音乐精神,又紧扣大提琴的灵魂,那罕见的天赋似乎在说,当人的本性自由飞翔时,什么奇迹都会出现。1998 年正式创建了“丝绸之路”音乐计划。二十年来屐痕处处,一把大提琴走天下,与中国的琵琶和笙、日本的尺八、印度的塔布拉鼓,以及其他乐器同场演奏,将多元的音乐元素融入到新作品中。他表示,很早以来就背负着使命感,要用大提琴融合林林总总的世界音乐,以期达到人类的相互理解。

《电影琴缘》中,马友友与意大利国宝级配乐大师莫里康内对众多电影音乐作品进行了重新编排和演绎,包括《The Legend Of 1900(海上钢琴师)》。

《电影琴缘》中,马友友与意大利国宝级配乐大师莫里康内对众多电影音乐作品进行了重新编排和演绎,包括《The Legend Of 1900(海上钢琴师)》。

最有创意的是与学者萨义德和指挥家巴伦博伊姆一起,在德国魏玛创建了“西东合集管弦乐团”,素昧平生的埃及、叙利亚、约旦、突尼斯和以色列的青年音乐家,在同一个乐队中阐释同一种音乐,表达同一种情怀,渐渐聚合成一个无限延伸的精神场域。音乐让不同信仰和语言的年轻人相识相知,从陌生到接触,从隔阂到熟稔,从敌意到朋友,这让马友友感到极大的慰藉。虽然前路困顿,但音乐已然连接了通往未来的疏离与聚拢之路、美感与友情之路、尊严与和平之路。

2019 年伊始,马友友破题国学与音乐的命题,领衔广东国际青年音乐周,四个音乐主题派生出15 个即兴作品,13 个国家和地区的七十多名演奏家切磋碰撞,火花频现。友友说:“音乐是人性的表现,如果你在我的音乐中听见人性,你就见到我的心意。”一如既往的细致、温润和友善的目光,又一次熨帖了年轻艺术家的心灵。

琴家操技,而琴者于技艺之外还负有使命,琴者马友友为此而来。琴者亦是行者,始终践行在艺术穿越、艺术圆融的探索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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