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诘苍  “艺术有意思,艺术救我的命”

“我一开始就是想 (通过水墨) 回到传统。西方不知道中国传统是什么。他们也有人写汉字练书法,但他练书法不是为了把字写好,而是觉得这个字结构很好,更多是从结构和设计的方面去讨论。但我了解这个字的含金量,我看到的是这个字的发明者他需要有什么指引”

责任编辑:雨僧

“我一开始就是想 (通过水墨) 回到传统。西方不知道中国传统是什么。他们也有人写汉字练书法,但他练书法不是为了把字写好,而是觉得这个字结构很好,更多是从结构和设计的方面去讨论。但我了解这个字的含金量,我看到的是这个字的发明者他需要有什么指引”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2019年第38期)

三十年前,艺术家杨诘苍前往欧洲。他曾以为当代性就是反叛,这是他与同辈人经过历史的淬炼,所最擅长的。而今,他认为当代性就是平等,是个体独立,反叛是为挣脱不平等的枷锁。

在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用了十多年,将自己曾经所学吐干净,用一支毛笔,化繁为简。

杨诘苍所想试验和表达的是,一个中国的“士人”——一个独立的社会阶级——是否能在西方生存下来。

生存下来之后呢?若无法进入庙堂,退守的江湖又在哪里。

三根棍子

杨诘苍随身带着毛笔。他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三根棍子:毛笔和筷子。

他今年63岁,出生于广东佛山。佛山不大,在杨诘苍出生时不过五万人左右——今天他屡屡表达对佛山790万常住人口的吃惊。佛山古有四大名镇之称,手工业繁茂,多传统艺人。

杨诘苍说小时候其他人家都喜欢孩子们学手艺,如陶瓷毛笔、木刻铸铁,他却什么都没学到:父亲要他们学功夫。“学不来。马步一扎,我尿都拉不了。”他说。

但爷爷不同意学功夫,要教他写字。“三岁就让我们拿毛笔,把字写认真就行了,没要求写得多漂亮。”每天都在重复练习,写几十遍“日”或“石”这样的简单字。

六十年后,杨诘苍在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的个展“三魂七魄”中,设计了一件名为“人人都是齐白石”的作品。这是杨诘苍做了两年的教育项目,参与者无需任何基础,只需坐下,磨墨,拿起毛笔,对范本创作。那些孩子临摹的范本,挂满了民生美术馆的一面墙。

杨诘苍认定这是中国人最应当坚守的启蒙:幼时习毛笔。而毛笔足够展现人内心的全部想法,随时随地拿出来就能表达。

也是在三岁,爷爷教他掌握了另一本领:拿筷子。“我筷子拿不好,都是抓的,我爷爷就觉得这样不行,你一定要学会好好拿筷子。爷爷说你搞定三根竹子,社会生活基本就没问题了。果然,今天我拿毛笔作画,拿筷子吃饭,是我生活最基本的三根棍子。”

“你定居欧洲三十年,还没习惯刀叉么?”我们问他。

“当然了,我喜欢筷子。用筷子吃饭是一种文明,用刀叉分得一份一份,那是另一种文明。这看似是工具,其实是两种文明很明显的区别。”杨诘苍说。

杨诘苍最终还是学了手艺。他跟了一个书法师父很多年,先磨墨,再写字,后来画画。“师承很重要,今天的教学方法,一千个人都出不了一个。”杨诘苍说。

“你喜欢师父,师父喜欢你,一起喝茶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最重要的是,你相信他,他也相信你。你看他的朋友、他喜欢的艺术,你听他讲的故事,你也就融入其中。”

“为什么我以前对碑感兴趣,就是我师父总是说碑的故事。他们是跟着康有为那套系统,康有为传承的是阮元、包世臣,这帮人对今文学和甲骨文都很有研究。康有为把他们发展得更大,写了《广艺舟双楫》。”

在杨诘苍看来,一千多年来最大的革命是美学革命、是书法革命而不是未能彻底的戊戌变法。文化和艺术留在一个民族的血脉里,当东方必须去面对西方时,汉民族也必须觉醒,去寻找自己的源头。

三十岁前,杨诘苍不知道什么是外国。他连普通话都说不好,倒也不是不会说,而是拒绝说。“佛山是一个比较封闭的地方,以为自己很完整。我到了外国,发现在外国的中国人也讲广东话,不讲广东话还不跟你做买卖。”

上大学时,杨诘苍听收音机,看报纸,那都是普通话,他不喜欢。广东话是古语,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在他今天的诸多作品中,他都在其中使用粤语。比如《我仍然记得》(1997-2019),他用广东话念白、用书法书写那些他记忆中的名字。

出国后经常做梦,梦到同学家人,梦了十年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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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柔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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