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爷老王与一座城市的兴衰

我要是调头再快一点,就不是今天了。对俄贸易失败在我不是一个商人,自己犯的错都不是一个商人应该犯的错。

其兴也勃焉,其衰也忽焉

倒爷
北京话,指倒买倒卖的人。1979年后,国家实行原材料价格改革,许多产品的国家统配价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抬高,而另一方面,国家也允许企业超计划自销产品,可按市场价格出售。这就形成了所谓价格“双轨制”。“双轨制”是“倒爷”阶层形成的重要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中俄边境贸易的开放,由此产生“国际倒爷”。


5月12日这天凌晨3点,一年没困扰王学文的痛风找回来了。腿疼难忍,站不起来。天刚亮一点,他找了根竹竿拄着,一瘸一拐去赶早集。

他从东北来四川达州10个月,一直在收拾别人的烂摊子——一个老战友向他借了170万,想在这里建“亚洲最大的脱硫厂”,结果却“连山都选错”,待他赶来,战友给当地百姓留下许多无法兑现的承诺,消失了。他也并不习惯与当地乡人打交道,几度纠纷,几乎要上法庭。5月初,厂里来了个厨师,做了一周就走了,他索性自己买菜,给员工做饭。

痛风发作后不到12个小时,达州的地面开始发抖,他以为是刮风,愣了半天才又拖着腿跑到了楼外。之后若干天,他和我们一样,见证了这场浩劫,直到5月底,他在电视里看到往唐家山堰塞湖运送装备的米-26,“那就是我的机场要飞的飞机啊!”

他的机场在黑龙江绥芬河,这里从未起降过任何飞机,却牵扯了他14年的生命,把他从雄心勃勃的“倒爷”、敢吃螃蟹的商人变成了一个忧伤的老人。一年多以前,他把机场的土地转让给了当地政府,一个教学园区将在那里兴起,但这“机场梦”,却每每不请自到地闯进来,无法割断,就像他生命中的一些其他东西:酒精、痛风、战友。

第一笔生意看到20万的利润
1984年的中国流传着两句顺口溜。在南方,老干部们参观完深圳特区后,常常要放声痛哭: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在北方,人们酸溜溜地说起南方: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价格双轨制下,谁能搞到批条,谁就能用价差赚到大钱,中国的首批暴发户,就是在“倒爷”中诞生。

这一年,37岁的王学文在黑龙江省的交通运输系统转了一圈后,回到老家呼兰县继续干国企。他18岁当兵,做宣传工作,到1982年转业时“再不想搞理论”,因为觉得自己像喇叭筒,“今天说对了明天又批判”,翻来覆去,实在“浪费生命”。

他属猪,有占卜者说他命中注定要搞交通。回呼兰国营运输公司不久,他就把通过交通部低息贷款购来的四台俄产拉达轿车包给了个人,这种出租车业的“大包”在黑龙江还是首例,他因此被指为拿共产党的钱给私人发财。他不为所动,“我是根据中央在农村搞联产承包责任制的精神办的。”或许是因为他在交通系统的人脉,或许是因为这一步走得还不算太超前,他过关了。

这一年8月19日,《人民日报》等各大报刊在头版刊登了只有134字的新华社消息:

新华社哈尔滨8月18日电(记者张持坚)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8月10日到16日由中共黑龙江省委书记李力安陪同,到黑龙江省嫩江、黑河、伊春、密山、绥芬河、牡丹江等市、县进行了视察。视察期间,胡耀邦同志就边防工作、经济体制改革和经济建设工作同当地的地方和部队同志进行了座谈。他还到一些边防哨所慰问了人民解放军指战员。

记者被要求在稿件中回避考察的具体内容,但“中苏关系破冰”的信号已经发出,只是,要在若干年后,人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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