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的奔走岁月

57岁的陆志坚已经奔波了一天，正在他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电话又响起了。他只好和家人报备，晚点回家吃饭，然后匆忙赶到村里某个项目的建设现场。“累也没关系啦，为了连樟村变好。”在电话另一头等待他的，是扶贫项目工作人员，以及42岁的连樟村人陆奕标。

粤北大山的褶皱里，有一条连樟村。它田野连片、山花烂漫，曾有过寂静冷清、路面坑洼、房屋破烂的时候。2018年，习近平总书记曾到此考察，留下一句“乡亲们一天不脱贫，我就一天放不下心来”。如今的连樟村，是远近闻名的“网红村”，也是全国第一个5G覆盖的行政村。

连樟村位于粤北大山里

在连樟村，如果听到“坚叔”和“标哥”，大家的第一反应是陆志坚和陆奕标。广东遍地是“阿坚”和“阿标”，但连樟村“坚叔”和“阿标”只能是这两位。

陆志坚曾担任连樟村甜塘村民小组村长近10年，由于年纪大、经验丰富，对村里每一户的信息了如指掌，村民们亲切地喊他为“坚叔”。2018年，陆志坚拥有了新的身份，被碧桂园选为扶贫公益岗“老村长”。和他一起担任此职的，还有“标哥”陆奕标。 

“坚叔和标哥，我们都很熟的。”碧桂园广东扶贫项目部负责人潘定国提到，每每工作中遇到一些小麻烦，陆志坚和陆奕标都会非常卖力地帮忙。“像坚叔和标哥这样的老村长，都是村里有威望、有能力的人，协助我们在村里开展精准扶贫工作。他们和村民沟通不是讲什么大道理，而是用最淳朴的语言去说服村民，打心底里为了村民好。”

时至今日，碧桂园“4+X”帮扶措施已在村里有效落地，连樟村一直朝着宜居新农村的方向转变。这其中，有政府和企业的合力，也离不开“坚叔”和“标哥”的日夜奔走。

“拆房第一人” 

走进连樟村，村中道路宽敞平整、干净整洁，村里服务中心、党员活动室、文化广场一应俱全。不过在2018年以前，连樟村没有人能想到，这里会在未来一两年内完成这样的蜕变。“以前，村民想要盖房子的话，得雇人把砖头扛进村，车子是进不来的。哪有现在那么干净舒服。”陆志坚感叹道。

“坚叔”陆志坚

2018年3月，碧桂园广东扶贫项目部扶贫队员许俊煌来到连樟村，当时村里依旧有几公里的砂石路，各家各户的排污渠都是自然排放，房屋外墙破烂不堪。“那时候，村里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垃圾靠风刮，污水靠蒸发。”

回忆起这两年在连樟村的点滴，许俊煌不禁感叹道，“自己在连樟村工作的时候，不觉得这一天天的变化有多大，现在看回以前村里的照片，感觉这一切真的太不容易了。”尽管许俊煌已在2020年4月离开此地，前往家乡梅州继续扶贫任务，但近日提及这段经历，他依旧有些鼻酸。 

如今的连樟村，整洁的村容村貌让人感到赏心悦目。每每经过村里的文化广场，陆志坚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这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地方，如今已被赋予新的称谓。文化广场一半左右的地方，以前曾是陆志坚家的土地。起初，连樟村开展新农村建设时，陆志坚带头把自己家里的十多间猪舍和泥房都拆了，成了连樟村“拆房第一人”。

蜕变之初，连樟村面临的第一关是道路建设。当时，扶贫队伍规划把部分房屋进行拆除或者搬迁，无奈村民不愿意配合，建设进度停滞不前。尽管陆志坚挨家挨户和大家解释，无奈还是效果甚微。有的村民甚至还对他放话：“如果是真的为我们好，你为什么不先起带头作用，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 

让大家意料不到的是，为了起带头作用，时任村长和身为党员的陆志坚，真的主动拆除了自家多处房和地。这一拆，为连樟村新农村建设铺好了一条路。

成为“拆房第一人”的陆志坚以己为例劝说村民，“你不给拆，我不给拆，连樟村要怎么改造？”由此，其他村民才陆续同意拆除房屋，另迁住处。现在提起这事，和陆志坚相熟的村民还是会开玩笑说，“他趁他老婆不在家，叫人过来把房子给拆了。”陆志坚只是在旁笑笑，不置可否。

如今，文化广场每天晚上都会无比热闹，有溜娃的，有跳广场舞的。其中陆志坚的儿媳妇傅雪珍，就加入了连樟村舞蹈队，每天都在文化广场上排练舞蹈。2019年3月，为了更好照顾家庭，也目睹了村里的发展，傅雪珍和老公毅然辞了工作回到连樟村，在碧桂园援建的商业街里做起了小生意，自产自销的麻竹笋干、菜干、百香果等农土特产。

“我当时拆了自家房子，不只是为了村子，也是为了我自己的。现在村容村貌变好了，自己住在这里真的很舒服，我也是受惠的。”陆志坚的想法，淳朴而又真实。  

村民在家门口卖特产

“忘性大”的急性子

和陆志坚一样，在连樟村开展新农村建设中站出来劝说村民的，还有另一位老村长陆奕标。

“标哥”陆奕标

碧桂园在连樟村进行80亩高标准农田建设时，同样需要对多户田地进行整合。巧在这80亩农田的管理人正是老村长陆志坚和陆奕标。许俊煌记得，当时陆奕标率先站出来支持项目建设，不厌其烦地上门做思想工作。“碧桂园来扶贫帮我们承担费用，你说有什么理由不做呢？”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在此过程中，成为“夹心”的陆奕标并不好受，遭受过村民的不解，甚至是谩骂。“我又没请你来劝我”，这句话无疑是对其赤子之心的最大伤害。不过，陆奕标依旧坚持着一遍又一遍地劝说。

“标哥最打动我的是，不管对方是谁，对他好或者不好，他都是一视同仁，真心为了对方好。”许俊煌提到，自己之前没想过沟通工作有多难，直至后面一次闲聊说起，他才真正理解陆奕标的压力有多大。 

尽管曾经历着种种的不愉快和不顺心，但如今再次提起那段日子，陆奕标只是简单带过，“吵架是没有的，有时候大家说话比较大声肯定是我，我自己有时候也是比较急。”陆奕标平常说话语气节奏稍快，不过说到这里时，他稍微放慢了语速，难为情地笑了笑。

对于陆奕标自称的“比较急”，潘定国觉得，这只是因为“标哥太在乎村里的发展”。潘定国回忆起，陆奕标不止一次和自己提到，第一次有企业愿意在此投那么多钱扶助，担心因为村民的不配合，碧桂园就不帮了。“急性子什么的，出发点还是着急希望村里变好。”

开展高标准农田整治后，原来分散的80亩地已采取“公司+合作社+基地+贫困户”的模式进行种植和管理，带动贫困户增收致富。

“以前村里的田地很分散，到处都是漏水的水渠，现在整合发展高标准农田了，对大家都好，这就够了。至于说吵架什么的，我都不记得了。”陆奕标补充道，做人做事其实很简单，有难度就多尝试几遍，一次不行就两次，不愉快的事过目就忘掉。

随传随到的老村长 

2018年9月，碧桂园广东扶贫项目部的扶贫队员在连樟村完成一期扶贫工作。步入2019年，碧桂园决定继续留下来，与当地政府一同开展二期扶贫任务。乡村振兴学院、党群活动中心等建筑在不到一年间拔地而起，连樟村的新农村建设进程全面提速。

连樟村老村长这个职位，也承载着越来越多的任务和使命。“坚叔/标哥，这里有些事情搞不定，要麻烦你过来一下”，这是陆志坚和陆奕标的日常。“有问题找坚叔和标哥”，也成为了连樟村的日常。事无大小，不管是项目建设还是村民日常，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这两位老村长就会出现。

村民陆奕和一直记得，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陆志坚经常出现在他身边。“我们以前聊很多，坚哥经常过来了解我们家情况，然后给我很多建议。”

陆奕和曾是村里的低保贫困户，一家六口，父亲年迈，妻子因病致残，三个孩子尚在上学，他只能在村里种田养家，再靠亲戚的帮助和打零工勉强维持生计。在陆志坚的帮助和鼓励下，2019年初陆奕和贷款5万元，包下了60多亩荒山地种植麻竹笋，随后还在乡村振兴学院找到了一份安保工作，“现在的生活很好”。

2018年10月23日下午，习近平总书记来到地处粤北山区的广东省英德市连江口镇连樟村考察，并曾到陆奕和家中做客。陆奕和现在回想起来，仍感觉像是一场梦，“当年习近平总书记来到我家和我拉家常、问寒暖，真的很激动也很感动。现在请总书记放心，我已实现脱贫，还要努力奔小康。”

陆奕和家中

“村里人经常有需要帮忙的，坚哥（坚叔）都会答应，我们也很感谢他。”作为连樟村舞蹈队队长，陆秀媚经常组织一群姐妹日常排练广场舞，有时候舞蹈队要喝水，陆志坚二话不说就去搬一箱水过来；有时候音箱的线坏了，陆志坚就去帮忙买一条新的......在陆志坚眼里，他只是在履行他的工作，但在大家眼里，他所做的早已超出本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护。

曾被村民误解的陆奕标，现在也收获了大家的信任。许多时候村里面临决策，大家也会去找陆奕标，听取他的建议。陆奕标也会随时待命，及时给大家做出反馈。

“不敢说百分百吧，不过村小组里面至少70%~80%的人都会支持我做事，可能是我做事做得比较好吧。不过，我有时候真的还是性子比较急啦......”陆奕标骄傲地说道自己在村小组里的作用，但是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便自行打断了这个话题，开始转入“自省状态”。

如今，连樟村的“乡村振兴会展”项目就要进行了，陆志坚和陆奕标的任务清单，又多了一栏。“有时候是会挺累的，但是这都是自己的工作，不能不管的，除非我辞职。”陆奕标笑着说。

希望连樟村变好 

同为老村长的陆志坚和陆奕标，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经历，但都希望连樟村能发展更好。

陆志坚在村里出生、上学、工作、娶妻、生子。连樟村见证了他的成长，他也见证了连樟村的发展。陆秀媚的描述里，她和陆志坚的妹妹出生于同一年，大家从小一起长大，而陆志坚从小就对左邻右舍很好。“坚哥（坚叔）是个很老实的人，他经常和我们聊天说，工作很累，但是看到村里越来越美，自己心里很开心。”

在陆志坚心中，他深知以前的连樟村生活有多么不便利，希望随着新农村建设的步伐，村民能够过上更为舒适的生活。截至2019年底，全村54户130名贫困人口全部达到脱贫退出标准，有劳动能力的贫困户家庭年人均收入达22491元，村集体收入达68万元。

而在陆奕标心中，家乡变好有更深一层的意义，“连樟村发展好，更多村民不用在留村兼顾家庭和出外赚钱打拼之间做选择了”。和陆志坚的成长经历不一样，想当年陆奕标曾经“放弃”连樟村出去闯荡，几年后回来，只是个“无奈的选择”。

早些年，陆奕标因为少时读书成绩不好，初中之后便离开连樟村外出打工，在广州、深圳等珠三角地区城市闯荡了几年，2000年才回到了村里干起了农活，“如果当年自己有能力在外面买房，把家里人接出去，估计真的不会回来了吧。”

陆奕标回连樟村，是为了照顾家庭。当年，陆奕标的小孩即将要到镇上的学校读书，需要有人开车接送。“我老婆不会开车，我爸又年纪大了，所以我就回来了。很简单，这就是我回来的理由。”

虽然回村后，家里收入会有所减少，但是想到家里确实缺了个顶梁柱，陆奕标也就收拾行李离开了奋斗的珠三角地区城市，回到连樟村。如预想一样，后来一段时间里，家里的“钱包”很紧。

这两年，有很多人和陆奕标一样，曾到外面打工赚钱，如今回到了连樟村发展。不过，和陆奕标当年不一样的是，他们的选择并非是“无奈之举”，而是心甘情愿。

2018年，陆秀媚是在离开家乡23年后回到连樟村，在村里创业开了小档口卖特产。“现在日子很美，在村里摆摊比在外面打工好多了，又能照顾父母。”与陆秀媚一样，从外村嫁进来的冯彩霞也回到村里工作，过上了在家门口上班的日子。

连樟村现状

近年来，连樟村坚持党建引领、规划先行，通过“公司+合作社+基地+贫困户”模式，创造了“离土不离乡，进厂不离家”的乡村振兴模式。该模式也在碧桂园帮扶的9省14县中不断复制和创新，如今碧桂园共选聘了140名像陆志坚、陆奕标这样德高望众的“老村长”，这支“不走的扶贫工作队”与当地政府部门、碧桂园扶贫队伍共同探索出一条适合当地的精准扶贫之路，截至目前已帮扶覆盖贫困人口约6.4万人次。

聚焦连樟村的未来发展，潘定国略带兴奋地提到，三期项目已经在上半年启动，目前除了完善健康扶贫工作外，还将继续推进多个项目建设，让更多人能够在家门口就业。“村里基本上还是以农业和加工业为主，三期主要发展服务业，重点关注连樟村的可持续发展。” 

2020年上半年，疫情为连樟村带来了“蝴蝶效应”，数月处于封闭状态的连樟村，重回冷清状态，让年轻人感到迷茫。“很多年轻人也想回来，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蝴蝶效应会持续多久。这个信心，依旧需要我们不断建立。”潘定国提到，三期项目的目标是希望吸引更多有学识的年轻人回来，除了务工机会以外，碧桂园和当地有关部门也希望给年轻人提供回乡创业机会，“我们希望给还在观望的年轻人，提供更大的平台和更多的机会。”

2020年是国家脱贫攻坚的收官之年。5月以来，碧桂园集团发起“老村长”百日攻坚行动，聚焦刚刚脱贫不久的以及尚未脱贫的深度贫困户，落实“一户一策”帮扶，走访入户，送生产农资、推荐参加技能培训、推荐就业、提供奖助学金等，做好防返贫工作和脱贫攻坚工作。5月至今“老村长”百日攻坚行动在全国开展超160件帮扶惠民实事，助力14个结对帮扶县的1400户贫困户增收。

很快，特色民宿、乡村振兴永久性论坛会议等将在连樟村落地。“如果把产业做得越来越好了，村里变得更有特色，吸引到更多游客来消费，那到时回来的人肯定就更多了。”陆奕标说到这时，眼里不禁带着笑意。

奔走的老村长，只为连樟村村民不用再在外面奔波劳累，可以在家乡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