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船长

(本文首发于2020年12月10日《南方周末》)

责任编辑:朱又可

仿文待诏山水 (罗青/图)

书画海外缘来缘去

我第一次办画展,是在1980年秋,展出四十件作品,开幕当天,出售了三十九件,次日夜,在家中又出售了六十五件,全都被年轻的英国鼻烟壶收藏家Hugh Moss及其团队购藏。此事成了台湾艺坛三十年来,前所未有的奇闻。

后来我才知道,欧美蓬勃的中国鼻烟壶市场,是Hugh自己一个人,从十六岁开始,只手创造出来的,把一两英镑的小鼻烟壶,炒到了上千英镑,也成了西方艺术市场上的奇闻。他以二十九岁的年纪,就宣布退休,搬到香港沙田,专心研究中国近现代书画。

过了半年,牛津艺术史家,大名鼎鼎的苏立文教授(Michael Sullivan,1916-2013),应南港中研院之邀,来台北参加古画研讨会,于会后告诉我,Mr.Moss是创立于1910年英国老牌亚洲艺术骨董店Sydney L. Moss Ltd.的家族成员,该店设于全英国最尊贵的Claridge’s(1854)五星大饭店内,不打好领带,不准进入,因为在此,随时可遇到皇室王公贵戚,甚至女皇陛下。

该店第三代掌柜Paul Moss,曾随Hugh来台北参观我的画室。而我每次到伦敦,也一定去Paul那里淘宝,时有所获。2012年后,曾孙Oliver准备接手,把店址移至翠绿公园(Green Park)旁皇后街转角上(Queen Street),建筑纯白典雅,灯光橙黄温暖,是雨天时流连一个下午的好去处。

苏教授的提醒,引起我开始从世界艺术市场的角度,展望中国墨彩画的未来。传统中国墨彩画的收藏,一直以中国本土为主,韩、日为辅。清末民初,日本因率先成功工业化,国民所得激增,出版业蓬勃发展,爱艺人士及公私机构,开始大量在上海和平津一带收购中国古今书画,成立美术馆庋藏,并以珂罗版影大量影印出版书画碑帖,回销中国,成为华夏艺术海外最大的买家、藏家与推广家。

然此一时期,中国皇家与私家文物,在战争与贸易交替掠夺搜刮下,更是大量流入西方市场及博物馆;到了1980年代,几乎所有西方大城如伦敦、巴黎、柏林、苏黎世、纽约、芝加哥、旧金山、洛杉矶等都有制度相当完善的东方艺术馆或中国艺术馆。连一般中等城市如布拉格、斯德哥尔摩等也有体制粗具的东方美术馆。这些大小城市,联合起来,发挥长期保存、展示、研究、出版,以及推广中国文物的使命,力量不可小觑。

从二战后到1980年代,四十年间,欧美这些公私艺术机构,加上大学专业系所,已经成功累积了一大批中国艺术爱好者,开始积极介入全球当代墨彩画市场。凡此种种,皆凸显了中国艺术品,在近百年来的流传过程中,所遭遇到的命运,在坎坷中有转机,在起伏中有利弊,是祸福相伏又相依的。

我们知道,在人类历史上,存在过各种各样大小艺术传统,但真正源远流长,代创新猷,从艺术家、艺评家、艺术史家、艺术藏家等组织互动完备,世代承继不断的,只有西方油彩画体系与中国墨彩画体系两大主流。

二次世界大战后,以画廊代理画家制度为主的欧洲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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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邵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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