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排鄂”刻板印象，武汉多维呈现“英雄之城”

近日，黑龙江牡丹江市雪乡景区一根烤肠卖15元遭游客“吐槽”，随后当地媒体发文《叹一声雪乡“窦娥冤”》，称该价格是考虑到相关成本后的定价，并且已进行明码标价，游客有充分的选择自主权。前几年雪乡的确存在问题，但已经改好，认为网友是在“翻旧账”。此次雪乡舆情事件，在引发对景区物价的讨论时，也不禁让人思考：在爆发负面舆情，被贴上负面标签之后，城市如何化危机为转机，重塑“崩塌”的城市形象？

武汉，这座曾经被疫情按下暂停键的城市或许给各地提供了参考样本。

今年年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为武汉带来阴霾的同时，负面网络舆论也接踵而至，武汉城市形象受到重创，甚至出现了“恐鄂”、“排鄂”的潜流。如何走出城市形象的负面刻板印象阴霾，让城市快速“愈合”，武汉在行动。

借助十一双节的热度，武汉策划举办了一系列活动，将疫情带来的关注度及时转化为城市的信任度与美誉度，塑造更具声誉效力的城市品牌形象。武汉牢牢抓住疫情的悲壮气氛，着力打造“英雄之城”的称号，各方面齐发力，多维度刷新城市名片。

情感线：大型灯光秀致敬祖国

武汉国庆灯光秀（IC photo/图）

9月30日至10月8日的每晚9点到11点，武汉在两江四岸接续放映“中国力量”、“中国精神”、“中国担当”三个篇章的灯光秀，10月1日中秋节当晚还增加了“情暖中秋˙耀我中华”特辑。

每年国庆武汉都有灯光秀，但是今年经历疫情之后，这次的灯光秀又有了特别的意义。后疫情背景下，对受疫情影响最大的武汉市民来说，今年双节合璧的庆祝和狂欢更让人激动和兴奋。

武汉及时抓住双节的流量和热度，早早开始预热灯光秀这场视觉盛宴。灯光秀成功刷屏了各社交媒体，吸引无数受众的参与和分享，无论是出于从众心理还是情感寄托，无论是形式主义的打卡还是满怀情感的动容，都成功的赚足了受众的眼球。

灯光秀重新唤起抗疫记忆，这种共同的行为、经历以及蕴含其中的价值观共鸣所建构的集体记忆，让人们更加关注和珍视这一具有情感表达意涵的仪式性活动。将疫情的悲壮和全民抗疫的伟大作为情感诉求的入口，让仪式传播跟某种特定的情感关联，通过灯光秀传达出人民与祖国紧密相连，城市与祖国深情链接，城市与人民众志成城的情感，赋予这场活动独特的意义，在重塑城市品牌形象的同时，也在不断加深城市身份认同。

“武汉是座英雄之城”、“我很骄傲，很感动，武汉扛过了疫情”、“希望大家来武汉玩”，是武汉市民最本真的情感表述，其强烈的归属感、认同感和自豪感不言而喻。在武汉的江边沿岸，几乎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动作——举起手机记录这场视觉盛宴。灯光秀活动不仅以炫目的姿态向世人展现武汉的新风貌，打造新的城市形象，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市民的凝聚力和自信心。

故事线：时代报告剧讲述真实而不平凡的武汉故事

“武汉加油！武汉加油！武汉加油！”

居民楼传来的一声声呐喊响彻夜空，由雷佳音饰演的外卖小哥辜勇在楼下仰望万家灯火，愣了一会儿后掏出手机激动地记录下这震撼人心的时刻，眼眶湿润了。

抗疫剧《在一起》截图

这个催人泪下的片段，便是出自时代报告剧《在一起》中的《摆渡人》这个故事。伴随着背景音乐《武汉伢》的响起，观众们似乎又回到了年初封城时人心惶惶的武汉，“小区集体唱国歌，高喊武汉加油”的热搜让人记忆犹新。

从春节到国庆，一切事物都在逐渐回到正轨。《在一起》这部剧以致敬那些逆行身影为题材，从9月29日播出再到10月8日收官，屡次登上热搜，收获大量关注与讨论。该剧不仅用真实故事致敬平凡的抗疫英雄，再现集体记忆，还使武汉“英雄之城”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从放弃回家自告奋勇奔赴一线的外卖小哥，到武汉金银潭医院身患渐冻症的院长……该剧以“抗疫”期间各行各业的真人真事为素材，从普通人的视角，克制内敛镜头，将十个平凡而又伟大的抗疫故事娓娓道来，每个故事都感人至深，令人心生敬意，引发无数网友自发推荐。这部剧在排播上更是打破惯例，总计有16家平台相继播放，可谓创造了电视剧史上的先河。热度与口碑兼具，为武汉城市形象的宣传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现如今，疫情的阴霾还未完全散去，这些影视作品已经争分夺秒地再现了所有英雄人民的抗疫画卷，这些独特的集体记忆建构过程中，中华民族的凝聚力更加牢固，全国人民与武汉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更能够理解“英雄之城”这一标签背后悲凉辛酸的叙事底色。

在此之前也不乏许多优秀的抗疫影视作品出现，比如CGTN推出的英文纪录片《武汉战疫纪》、新华社的《英雄之城》等等，不过很多都是站在宏大叙事的视角来向世界传递中国声音，《在一起》这部主旋律电视剧整体风格却是以小见大，采用接地气的微观叙事方式，将英雄视角与普通人视角相结合，把辉煌记忆与创伤记忆双重书写，涓滴汇海的中国力量在震撼的同时又富有温度。即使是国庆假期期间没有看电视的市民，在被推送到《在一起》片花时也会感动落泪。

人物线：“水马”开赛诠释不屈的武汉精神

“英雄武汉，泳动江城！伟大的祖国万岁！”10月8日，在武汉市水上马拉松赛事现场，选手和观众热情地齐声高喊。“英雄城市”的宣传牌屹立东湖之上，“武汉加油”的口号响彻江城。作为国庆假期的收官之作，武汉第四届水上马拉松相较往届蕴含了更多的深意。

在这场别开生面的水上比赛中，除了32名参加10公里竞技游的专业选手之外，其余600位均为在今年抗疫、抗汛中做出过突出贡献的业余选手。他们来自各行各业，包括警察、教师还有退役军人等等。这群志愿者大多刚刚经历了抗疫中的默默奉献，随即又投入到抗汛的队伍中。上午8时30分，参加10公里专业竞技游的32名选手手拿“以汉之名致敬英雄，‘泳’动江城全力以‘复’”的横幅，与现场观众一起高唱国歌，此景令人动容，此情感人至深。

疫情发生后，初期的武汉很淡定，封城后的武汉很坚强，为了不让疫情转移，武汉人民克服了很多困难，特别是很多人主动加入志愿者队伍，为了这座城市付出了很多。可以说，这一届的水上马拉松不只是一场比赛，在人们心目中它更是武汉精神与大自然相搏击的比赛。

近年来，武汉市正在努力打造体育城市形象，而水上马拉松也是作为军运会等专业赛事以外，大众化体育活动的一项代表性赛事。在过去的三届水上马拉松比赛中，武汉市一直有意拓宽参赛选手的范围，赛事设置上突出民众特色，淡化竞技，希望在潜移默化中逐渐拉近和培养与大众的距离和参与热情。今年不仅在人数上缩减了一半，并且在身份上从以大众的身体情况作筛选条件，窄化成了在本次抗疫、抗汛中有突出贡献的业余选手。个中蕴含的深意不言而喻，由英雄诠释英雄城，再恰当不过。

这一赛事，把平凡但不简单的平民英雄集聚到一起，把略显抽象的英雄行为、武汉精神浓缩到一场具象的体育活动中，把不屈服、敢于斗争的武汉城市精神，转化为更具体可感的与大自然的搏击，让更多的人见证这些英雄的行为，感受武汉的韧劲。情感诉求交织于城市事件当中，水上马拉松赛为武汉“英雄之城”国庆假期系列活动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英雄之城”形象认同与传播效果之思

从线上到线下，武汉市围绕“英雄之城”这一主题开展了一系列、多维度的活动，从中可以看出武汉在经过新冠疫情这一重大公共危机事件之后，面临着急需重塑自身形象的迫切性。炫彩夺目的灯光秀、动情感人的时代报告剧和激励人心的水上马拉松仅是今年双节期间“英雄之城”主题的部分活动。在某种程度上，这一系列活动的举办无疑深化了“英雄之城”的城市形象。

自李普曼在其著作《公众舆论》中提出刻板印象的概念以来，早期研究均认为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就不易发生改变。在后疫情的大背景下，一面是防控常态化依然令公众无法完全放下公共卫生安全的顾虑，一面是急需重塑的城市形象，“英雄之城”的标签是否可以掩盖“疫情始发区”这一负面联想，重新唤回因疫情流失的游客，消散“恐鄂”、“排鄂”的刻板印象阴霾？这一问题的答案依然比较微妙。

形象修复一般发生于产品危机事件与服务失败等企业管理活动的现实情境，公共关系与叙事学是形象修复理论主要的元理论来源。受负面刻板印象困扰的城市也需要进行形象修复，同时要留意城市形象感知的内外群体效应影响。

广州国际城市创新传播研究中心调查发现，当问及是否认同“英雄城市”这一称谓时，大部分武汉本地人表示认同甚至自豪，而不少外地人则认为抗疫是全民参与的一场“战疫”，奋战在一线的抗疫英雄可以来自世界各地，武汉得到了全国人民的支援，说它是“英雄的城市”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人即英雄”这一本真的回归，将功劳完全归功于这座城市难免予人以自私和夸张的口实，英雄不是武汉独有的，“英雄的人民”是一种更易被人接受的叙事表述。

对于后疫情时代的城市形象构建，武汉重塑形象的迫切性有目共睹。但从形象构建的传播效果来看，“英雄之城”的标签并不能在短期内彻底清除公众对于城市公共卫生安全的敏感性。同时，“英雄之城”的称谓并没有得到大众的一致认可，甚至视为“自私”之举。从长远来看，“英雄之城”也不能成为永久的城市记忆与形象标签，为城市带来可持续的品牌联想赋能。太过聚焦于“英雄城市”的叙事策略可能适得其反，甚至陷入自我感动与自我负面意识唤起的怪圈。

此次突发性的公共卫生事件，将武汉推向全国甚至全球舆论的中心，要及时匡正城市形象，塑造深入人心的积极的城市形象，无疑是一个长期建设的过程。防控常态化的后疫情时代，城市形象修复与负面刻板印象干预乃至逆转最重要的解决之道，是要从各方面完善疫情监测、防控和治理，不断优化公共管理体系给予公众以最大的安全感。

毋庸置疑，武汉强调的不仅仅是“英雄”这个符号，更多是想体现城市的感恩，感恩全国对武汉的支援，致敬世界各地的英雄，以更广阔的胸怀在对外传播中传达家国天下情怀。

作者单位：广州国际城市创新传播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