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德安:我希望写出全天下最笨的诗
在他的诗里,很少看到晦涩隐喻,大的家国题材也不多,几乎都是围绕日常生活。他写在山上,找村民借了一把斧头,叫对方从厨房的窗户爬进去取,没想到他又原路从窗户爬了出来,“我就说你干嘛不开门出来。”他也写自己犯糊涂,有一回站在池塘里捞石头,旁人纷纷嘲笑:为什么不等一场雨水把它冲走?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责任编辑:雨僧
为了一棵树
面对一片枯枝败叶,吕德安认得每一棵树的来路。眼前矮些的依次是黄杨、含笑、柏树,往右挨着光秃的紫薇和探着花骨朵的腊梅,这些都是他自己种的。身旁的茶籽树纯属野生,粗壮程度在这一带山上算得少见。头顶一排单季桂花树,每年八九月,香气飘满这座位于福州北峰山的小院,吕德安漫步其中,摘下三四颗酿酒。
当他注视一棵树,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像是在感受着树间的气息。哪棵彻底死了哪棵只不过在冬季短暂光秃,他一清二楚。当初在山上盖房子时,他反复叮嘱受雇清除杂草的农夫,不得碰坏哪怕一棵小树。十几年过去,他越发相信这些植物都有敏锐的知觉,看着不远处一棵高大的银杏,他感念道,“这个树好像也蛮谦让的,一直往左边长。”这样的话,叶子不至于落满右侧的房屋,让他免受频繁翻盖屋顶之苦。
同侧邻居看不惯他房子周围乱窜的树,那户人家青睐整齐的现代砖,门口下山的路也是人工修葺的层层分明的平滑台阶,旁边摆着一溜塞进圆盆、高低一致的芦荟。吕德安避之不及,宁愿绕路,也要登另一条歪歪扭扭的石阶。山上的石头大得惊人,有的高至五六米,横亘在溪流中、庭院里,外来者吕德安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冒犯,他尽可能让房子的外形与这些顽石融为一体,用作天赐的茶几与地基(以及厨房的组成部分),这新建的农屋刚一出世,便如同一座石头遗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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