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话,浅浅地说

本文入选2021年南方周末教师征文挑战赛优质作品,作者系北京牛栏山一中语文高级教师。

文学作品的语言,尤其是诗歌的语言,不外乎这么几种:深深的话,浅浅地说;深深的话,深深地说;浅浅的话,浅浅地说;浅浅的话,深深地说。

窃以为,在上述几种表达中,深深的话,浅浅地说,是最高境界的,也是最难的。古往今来那些流传千古的作品,像《诗经》里的名作,汉魏南北朝乐府中的名篇,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苏东坡等等创作的那些脍炙人口的作品,大都属于此种情况。想让人喜欢,要流传得广,首先你得让人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不管哪个层次的人,多多少少都能觉得“我懂”。这看似简单,其实需要创作者有相当深厚的语言功底,有时甚至是需要一些天赋的。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唯有真正的创作者才知道其中的艰难,所以才有了“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的传说;才有了“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悲喜;才有了“为人性癖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自信。

这个浅,不是浅薄,更不是浅陋,而是似浅实深,似淡实浓,是假浅浅,是“河汉清且浅”的浅,如果真浅的话,还要鹊桥干什么。

深深的话,深深地说,是第二种境界。有些人,有很深刻的思想,有很深沉的情感,当然也有很深很深的压抑,他需要呐喊,需要发泄,可是他又不想或者害怕别人读懂他,于是,他就尽可能含蓄、尽可能婉转地把自己的思想情感用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如大量用典故、比拟等等各种手法。如果没有渊博的知识,如果不了解这个作者的创作背景,几乎没有几个人能读懂他。此类诗人中,有代表性的是李商隐,他的诗一如他的名字,有太多的难言之隐,好不容易言了,但你还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这样的诗是写给自己的或者是一两个知音的,后世能读懂的极少,有些人自以为读懂了,其实多数情况都是歪解。这样的诗,因其深藏不露,所以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这样的深是真深,是深情,是深邃,是深刻,是“情到深处人孤独”,是“庭院深深深几许”,是真深深,装不来的。

浅浅的话,浅浅地说,是第三种境界。这样的诗,大多不追求深意,只追求一点生活的趣味,像唐朝张打油的打油诗:“江山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此类的打油体,不入大雅之眼,有点俗,但俗中又有点淡淡的俗趣,为底层人民所喜闻乐见。此类诗,除了打油体外,还有孩童体,像“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落入梅花(一说芦花)全不见。”此类诗,大巧若拙,卒章显志,看似容易写,其实写好了也极难。

这样的诗,就像一条清浅的小溪,尽管浅吧,但因有可爱之处,也挺讨人喜欢。

境界最低的,就是浅浅的话,深深地说。此类诗,多数都是无病呻吟之作。诗贵含蓄,不错,但含蓄不是故作高深,不是故弄玄虚,不是云山雾罩,不是装腔作势。今天,我们读到的好多诗都属于此类。这类诗就像烂泥塘一样,本来应该是浅浅,偏偏却要装深深,装高雅,让人看不清它到底是深还是浅,也因此骗了一部分幼稚的读者,骗了一部分不太懂诗的编辑评委,到最后竟然连作者自己都骗了,真以为自己成了高深莫测的诗人大师了。但是烂泥塘终究是烂泥塘,早早晚晚是要原形毕露的。

很喜欢鲁迅打的那个比方:“一条小溪,明澈见底,即使浅吧,但是却浅得澄清,倘是烂泥塘,谁知道它到底是深是浅呢?也许还是浅点好。”做人这样,写诗作文何尝不是这样。

有些东西,并不是越深越好,越长越好,要恰到好处。深深的话,何不浅浅地说,浓浓的情,何不淡淡地诉。生活如此,诗歌的创作亦如此。

(“弦歌不辍,薪火相传”教师征文挑战赛投稿邮箱为 nfzmread@126.com欢迎进一步了解比赛规则:http://www.infzm.com/contents/2068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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