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延|刘世南先生琐忆

我到学校层面工作后,视野扩大,对先生这种读书种子在人群中的存在意义有了更多认识。他们不一定给你直接授过课,甚至也未与你有过多么深入的谈话,但他们的身影在校园内的出现,他们的言行在众口之间的传播,都会让你受到熏陶与感染。

责任编辑:刘小磊

刘世南先生在江西师大重韶图书馆前留影。

2021年8月4日中午,刘世南(1923-2021)先生的水葬仪式在赣江上举行。船过南昌大桥后,先生的外甥女周洪教授(江西师范大学图书馆原馆长)和几位弟子将先生的骨灰洒入江中,我和其他人也同时向水里抛撒黄白二色的花瓣。骨灰和花瓣顿时被清澈湍急的江水卷走,但我知道它们往下漂流一段,便会经过江西省图书馆的江边新馆,一位读书人的精魂就是这样向自己喜爱的地方作最后的告别。

先生1979年从一所县城中学调入江西师范学院中文系,当时已经56岁,请一位没有大学学历且已年近花甲的中学教员来高校执教,这在决策者来说是一件需要眼光和勇气的举措。我也是这一年从外文系考研来到中文系,由于所学的是外国文学,最初与先生打交道不多。但我记得先生初登讲台时,引起过系里一些人议论,有人批评他不该对学生讲学术界正在争鸣的问题,还有人对他要学生站起来背书表示不满。不过随着拨乱反正步伐的加快,一些批评者自己也意识到需要在课堂上传授真正的学术,而被逼着背书的学生也发现这种方法让自己受益良多。

进入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先生在校内外开始被人看作是读书人的楷模,这当中起作用的当然包括钱锺书等名家的赏识(媒体上与此相关的记述甚多,此处不赘),但我觉得人们主要是凭自己亲眼所见才相信“斯文在兹”。人是更依赖自己的眼睛的,大家在范围不大的校区内朝夕相处,对彼此的生活方式心中有数。在旁观者眼中,先生从时间上来说是从早到晚都在如饥似渴地阅读,从空间上说他是在一切可能的地方阅读——推荐其来校工作的汪木兰教授有次发现他在校门口立交桥的路灯下读书。他与别人交流也大多是说自己的读书心得,这与当时那些以八卦新闻和柴米油盐为主的聊天形成鲜明对照。中文系资料室那时设在二教楼一楼,从旁经过者总能看到他捧着书在室内边读边踱步。要是隔着窗户未见其身影,十之八九他是去了图书馆的样本书阅览室,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受打扰的安乐窝。卢盛江教授如此回忆每年除夕下午照例上演的一个场景:“大年三十,下午,快闭馆了。人都走了,偌大的图书馆,空空荡荡。只有两位老人。一位是张杰馆长,一位就是刘世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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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柔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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