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充满市井气俚俗味的长卷” ——黎紫书笔下的南洋《流俗地》

(本文首发于2021年11月4日《南方周末》)

发自:北京

责任编辑:邢人俨

怡保是马来西亚霹雳州首府,也是该国重要城市,华人比例高于马来人,市内通行粤语,文化多元。因曾是产锡重地,怡保也被称作“锡都”。 (受访者供图/图)

新近的专栏里,黎紫书写的净是老去。她即将50岁,专栏取名“老练习”。照母亲的说法,这个年纪“死就一世,唔死就大半世”。人生到此,大体尘埃落定。

2019年9月回到马来西亚,黎紫书再没出远门。她待在家乡怡保,行动管制后更少出门吃饭,只能在网上与朋友聊天。“偶尔去采访,也不晓得去什么地方,碰到什么人,还是有一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带着病毒。”给新冠疫情困住,她不免心生懊恼。

黎紫书排行第二,母亲和大姐一起住。大姐考试几乎从未及格,高中辍学打工,卖物件、卖早餐,不愿考驾照,也没什么忧愁。由此,黎紫书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大女儿。母亲倒随遇而安,不畏病毒,唯恐染病连累家人。“那语气,并非人生再无牵挂,仅仅是活累了。”

变故还在衍生。怡保雨量丰沛,大大小小的降雨召之即来,不久前猛然干旱酷热,持续约莫一个月。气候骤变不同寻常,又好像与其他地方同甘共苦。雨水回来,生活就更熟悉一些。

黎紫书每天去后巷喂流浪猫狗,别人家的猫有时跑来凑热闹。她救活过狗群中的老大,三年过去,它的“傻气”已然消失。讲述种种“最安慰的事情”时,她身后飘起清真寺绵长的吟诵,一辆摩托突然轰隆驶过,迅速归于沉寂。

以“流俗”为名,黎紫书将周游于恒常与无序的生活搬进长篇小说。她初始就认定要写一位盲人女性,为她开放视觉之外所有感官。作家时常忘掉头等大事,不慎让主角银霞迎来光明。她赶紧闭上眼睛,尝试摸索椅子,重新体会无尽的黑暗。

2020年,黎紫书的第二部长篇小说《流俗地》出版,距离前一部《告别的年代》恰好十年。小说入选了2020年《亚洲周刊》中文十大好书的小说部分,并于次年推出简体中文版。书写又一次诱发病痛,作家“将每日能端坐在电脑前写作的时间当作回光返照般,被施舍得来的时光”。她时时告诫自己,也许这是“最后一部长篇”。

与黎紫书从前的作品相比,很多读者自《流俗地》读到了更多温情。作家说不出变化由何而生,或许心境改变,又可能源自人生崭新阶段。两部长篇小说精准对应两代人的生活,主角杜丽安与银霞,分别与母亲和黎紫书年龄相若。

以喧闹和孤寂并存的方式,《流俗地》记录了银霞的成长过程。“某种程度上也是我自己对这个土地、那个时代的回忆跟见证吧。”黎紫书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银霞背后拖着的影子,是我”

作为读者,黎紫书每每遇到未能“立起来”的小说人物。她为之惋惜,相信作者需要投入更多情感。她先给银霞吹一口气,“那些人物自然就找出来了”,生活静默地渗入小说。女孩定然具有不同寻常的智慧,但人生总体是平衡的,“不至于有那么夸张的大苦大难”。

生活于彼此同情又不乏各自盘算的地方,理应有真诚的朋友相守。华人男孩细辉被生活压制得性情软弱,毫不意外地崇拜依靠银霞。近打组屋“楼上楼”既然五方杂处,另一位伙伴不妨是聪明的印度裔男孩拉祖。在中国作家王安忆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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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陈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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