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漂”: “没有到出炉的那一刻,前面都是孤独的”

据媒体统计,每年有三万多名外地的陶艺师来到景德镇,被称为“景漂”,其中超过五千名是来自国外的“洋景漂”。

“景德镇更习惯手工业传统,很难通过行政手段改变,它像蚯蚓一样,斩断一节,马上接上一节。有北京朋友问我景德镇房价多少钱,很多人在景德镇用不着买房,所有做陶瓷的工匠,包括这些陶艺家,他的房子要有好山好水,要有作坊、茶室、展厅,漫山遍野都是好地方,所以市区很少有人住。”

责任编辑:邢人俨

江西景德市古窑景区,制瓷手工艺人正在手工制瓷。 (视觉中国/图)

法国女孩凯米在景德镇定居了六年,最初她一句中文也不会说,跟随艺术学院的游学来过几次,发现这里有世界一流的材质和工匠技术。她觉得景德镇和法国南部的家乡小城艾根很像,有很多松树,森林里有相似的味道。

每次离开景德镇,凯米觉得自己像“可怜兮兮的林黛玉,魂都丢在这里”。疫情之后,很多外国朋友羡慕凯米没有离开景德镇,他们大部分因飞机停航回不来,焦急得不行。

景德镇有很多陶瓷工作室,其中一家在雕塑瓷厂的旧楼里,三代做陶瓷。凯米第一次去,用蹩脚的中文比划着,想跟他们学陶艺,遭到了拒绝。后来有三年时间,她隔三差五地去,和他们慢慢熟了,主人家的爷爷才答应收下她。

凯米做的观音陶瓷,脸是遮住的,像观音又像圣母,还有点像泰国舞女。她觉得生灵就是生灵,不一定要有脸,应该微妙地活在观者的视界。她还做了不少面具,放在不同的器物、造型上,意味着不同的情境。

对北京或上海那样的大城市,凯米兴趣不大,她觉得那里见到的是现代化很浓、精英扎堆的中国。而景德镇不同,“抓一把泥土,变成神话人物;再抓一把泥土,变成飞禽走兽,更能激发我的灵感”。

据媒体统计,每年有三万多名外地的陶艺师来到景德镇,被称为“景漂”,其中超过五千名是来自国外的“洋景漂”。

2008年,美国人杰瑞米·沃恩第一次来到景德镇,那里尘土飞扬、脏乱嘈杂,并没有第一眼就吸引他。后来他漫步在景德镇的大街小巷,发现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瓷器,就像在血脉里流淌。“这里曾经有一种活力,吸引着中国乃至全世界的艺术家投身到这一血脉之中。”他说。

这些都被作家胡平记录在新书《景德气象——中国文化的一个面向》中。74岁的胡平是江西人,擅长书写非虚构和报告文学,起初他对瓷器一窍不通,受出版社邀约写一本关于瓷器历史的书,他无数次到访景德镇,后来索性客居在此。

“景漂”不是今天才有,历史上本地人本来半农半瓷,随着民窑官窑设立,外地能工巧匠聚集于此。康熙年间《浮梁县志》记载,本地人仅剩“十之一二”“余皆商旅客寓”。

胡平发现这座镇上的大多数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人群中,你不会发现他们有多么特别,然一旦进入指尖的视界,就变成执掌一物的国王。”

他认识了很多年轻人,他们全凭对陶瓷的一腔热忱,留在了景德镇。他见到凯米时,她穿一身中式紫旗袍,“气质像萨特和波伏娃的弟子”,谈话时架起一只脚,不停地抽烟,说话痛快。不过她中文不好,经常爽约。

在胡平眼里,“景漂”的生活诗意又孤独,他们可以喝酒、聊天、彻夜看月亮,但更多时候只是独自坐在工作室里,细细地打磨每一块瓷片。他佩服这些年轻人,“选择一种人生态度和立场,去面对这个非常动荡不安、不可确定的时代。”

“他们都走了,但是陶瓷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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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柔翡 校对:胡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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