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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女孩的命运之舞

邬刚云有主见。7岁刷短视频,见到舞蹈教学片段,就叫母亲模仿,教自己压腿、下腰、翻前桥。她还给那些动作取了名字:“不会掉”“蜘蛛腿”“猴子倒立”。

“像这种孩子,她不知道原来舞蹈还能考学、加分、考级、拿证书。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纯粹的爱。”

(本文首发于2022年8月4日《南方周末》)

发自:云南文山

责任编辑:何海宁 吴筱羽

2018年一次露天教学。 (受访者供图/图)

Plié、Relevé、suivi。

这是除了里脊、腰条、前肩之外,31岁的杀猪妇女李兴巧每天重复最多的一组词。这是三个芭蕾专用词,对应着下蹲、上升、小碎步。

李兴巧没去过巴黎,也不知道这是法语,但这并不影响将满12岁的女儿邬刚云跟着她的命令做动作。云儿爱看别人跳舞,最初模仿的是短视频里的女孩,然后便在床上演练,横叉、竖叉都下得去。

女儿的命运之路由此与母亲分叉了。一对北京舞蹈学院的教师伉俪闯进了邬刚云的大山生活,他们觉得,舞蹈可以增加大山孩子的出路。

这也是一个关于“用艺术改变贫困命运”的计划。关於和张萍,试图教授偏远农村的孩子跳芭蕾舞,六年中,他们帮助了89名少数民族孩子到昆明的艺术院校学习。

老师告诉李兴巧跳舞能帮孩子走出大山时,她有惊讶,也有怀疑。女儿练舞,以前只是因为好玩,这样的“不务正业”,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吗?

李兴巧的猪肉铺

芭蕾对邬家来说,有点奢侈。他们几乎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

清晨四点半,凄厉的嚎叫声响起,待宰的猪被撂倒,绑住蹄子。李兴巧的一天,从杀猪开始。这活儿没两三个人干不了,她打下手,抱住猪腿,婆婆来执刀。现杀现卖,肉才新鲜。

肉铺开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7岁的小女儿喜欢窝在铺子里的小沙发上,11岁的大女儿能熟练地洗肉、撑袋子、烧猪脚。房租每天50元,附近就是一家大型农贸市场,摊贩喧闹叫卖着。在淡季运气不好时,忙活一天还得“倒贴两百多”,“还不如出去打工”。

这是在云南省文山州砚山县,一个2019年底脱贫的边陲小县,居住着十余个少数民族,多山多丘陵,不少孩子辍学,外出打工。

李兴巧的命运也是如此。读完初一,16岁就跟着同乡去到广东惠州,成为电脑装配流水线的一颗“螺丝钉”。同乡十余人都在这家电子厂打工,他们都是砚山县盘龙乡盘龙村人,村子藏在山里,交通不便,家家户户都是土房。李兴巧是长女,家中还有小三岁的妹妹和小八岁的弟弟。

从早上8点干到晚上9点,回忆起来,李兴巧并不觉得累,当时每月有1200元,是在砚山县城打工的四五倍。

打工一年多,李兴巧回乡嫁人了。在大女儿邬刚云出生后的数年里,她依然在随夫外出漂泊、返乡把孩子托付给父母、继续打工的往返折腾中。

但她始终没有离开大山。女儿说,自己只在QQ空间相册里,见过母亲的照片。李兴巧觉得女儿“可怜”,便不再出去。

李兴巧操起了杀猪刀——卖猪原是邬家的老生意,但在这一辈,真正学着如何当个猪肉贩子的,是媳妇李兴巧。

她能明显感知到,与电子厂、塑胶厂的流水线相比,卖猪肉最累,每日早起,全年无休。但别无他法,若不卖猪肉,只能在附近帮厨刷碗,一个月1800元,不然“离孩子太远了”。

李兴巧只心疼两个女儿,每天早上5点多就得跟着起床,被带去铺子,“从来没睡到过7点之后”。

命运周而复始。但女儿邬刚云,也许会有所不同。

傍晚,肉已卖光,李兴巧在猪肉铺数钱。 (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图)

邬刚云的练舞房

在家里,邬刚云拥有自己专属的练舞房。

父母在二层楼专门空出了一间卧室,铺上各色拼接泡沫地垫,添置了压腿用的把杆,这里便成了专属于她的空间。把杆的底座是粉色的,角落里甚至还有小小的粉色纱制帐篷,像公主的城堡。

邬氏夫妇返乡后,在县郊羊街村盖了这栋新房,三层大屋,离县城不到3公里。盖房的钱,是用邬维勇拉鸡粪的货车换的。24万元的车,折现10万余元,添了些钱才够。建房之初,邬刚云便抓紧机会提出,想要一块地方练舞。

她有主见。7岁刷短视频,见到舞蹈教学片段,就叫母亲模仿,教自己压腿、下腰、翻前桥。练了一年,又求母亲开个账号,拍自己跳舞,发上快手。她还给那些动作取了名字:“不会掉”“蜘蛛腿”“猴子倒立”。

母亲练车时,这些视频被驾校校长王钟看见了,都是“一般孩子做不到”的动作,尤其是在公园花台上拍的那条,“手撑着,脚上去,把腰弯过去以后,脚放在头上,这样抬着。”王钟回想起来,至今仍感惊讶。

他听李兴巧说,这些动作都是孩子自学的,她们跑了几家舞房,老师们都说教不了。王钟马上想到了北京来的“关老师和张老师”——他们2016年在当地开创了“彩云计划”,志愿教师每周进村,免费教孩子学习舞蹈。王钟的妻子莫晓也是该计划的志愿者。

后来的事情,随着纪录片《小小少年》热播而广为人知。关老师在镜头中盛赞她的天赋,他们教她专业的动作,帮她开肩、开腰、扳腿,带她和其他五个女孩一起参加了中央电视台3套《向幸福出发》栏目的拍摄,见识不同的世界。

邬刚云对此没有实感,只觉得跳舞的时候就会很开心。她有些内向,面对生人很少说话。《小小少年》摄制组第三次来时,她才敞开心扉,“像小猴子一样,跑到他们身上,撞来撞去的”。

云儿擅长跳舞,自学“蜘蛛腿”用了两天,“不会倒”学了一周,空翻最花时间,一个多月。但2018年第一次见关於时,就被指出了错误:“前桥都是用左脚,她用右脚,跟人家反着来的。”李兴巧回忆,芭蕾的基本功要从头学起。抱着腿脚尖立起旋转,很考验平衡性,她练了几天,只能小小转几圈。

在家长眼中,女孩未来的方向仍需要摸索和尝试。四年级上学期,他们曾将她送去一所武术学校,学了一段时间。邬刚云听话,没有反对,只是去了以后,说过一次“不想去”。她早上六点就要起来跑操,练基本功。每晚都有训练,做完作业已经十点半了。不喜欢,也不开心。家长见状,又将她转回原校。只是成绩掉得厉害,数学从原来的九十多分降到了七十多分。

女儿即将六年级,成绩一直未有好转,李兴巧有点着急。前段时间,婆婆伤了手,年龄也大,不再参与杀猪,她一个人支撑着整摊,有些捉襟见肘,负担不起辅导班,也没多余的精力管女儿的学习,未来的路怎么走,她不知道。

邬刚云则目标坚定,她想好好跳舞,将来当舞蹈老师,努力赚钱,不让母亲卖猪肉了。

张萍、关於和彩云姑娘。 (受访者供图/图)

北京老师的培训班

邬刚云的梦,是两位北京老师种下的。

舞蹈编导张萍的家乡便是砚山县。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朋友圈见到了朋友发的照片,几个穿着彝族服饰的孩子,赤脚站在土墙下,头发凌乱,眼睛明亮,那些眼神抓住了她。

“像这种孩子,她不知道原来舞蹈还能考学、加分、考级、拿证书。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纯粹的爱。”丈夫关於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彩云计划起源于这种“纯粹的爱”。“在旷野山谷里,跟她们一起聊天,说那种傻傻的话,听着虫叫,闻到花香,喝着山泉水,一会儿我们就起来跳一段舞。人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呢?”

但感受在大山里跳舞的美妙之余,他们也想“帮孩子们找条路”。

夫妻俩往返于北京与云南,挑选“苗子”,教授舞蹈。然后打通招生渠道,将他们送到昆明读艺校,学费、生活费由关於夫妇及爱心人士负担。

开始最难,项目无人知晓。每到周末,志愿者朱春艳就往村里跑。她是张萍的表妹,舞蹈专业,但身高不够,从县里的歌舞团落了榜,在地产公司做文员,教舞是出于热爱。

志愿者们刚进村,家家户户关着门,以为他们不怀好意。这是彩云计划实施过程中常有的“错位”,老师提供免费教学,“求着”学生来上课。被选中的家庭,则毫不留恋地放弃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两边奔波中,张萍的重心逐渐向云南倾斜。2019年,她辞去北舞工作,回到砚山。她回去,是为了建艺术培训学校,将来孩子们可以在这所学校教跳舞、挣薪水。关於支持她,“你得吃饭,不能永远是情怀,对吧?”

彩云计划进行到四期。“第一批送走4个探路,然后第二批又送走五十多个。”张萍介绍,三期22人,四期25人。还有一次特殊情况,招了6个,只有两个坚持下来,“就没算作一批”。她有些遗憾,“其实那个机会挺难得的,他们的孩子只要认真在学校学习,将来就是省歌舞团的,这些家长不了解情况。”

项目运行第五年时,招生仍是步履维艰。“招了40个,通知后只来了22个。”那是在2021年3月,张萍已经按人数给女孩们订了练功服,但部分衣服却没等到主人。有些孩子不来报到的理由很简单,“人家就去亲戚家吃饭,就不来了。”

孩子们是张萍跑了几十个村,一个一个挑来的。先看身体条件,要腿长,比例好。再通过培训,测反应能力,“但基本上孩子机不机灵,一眼就看出来。”

到村里招生,每次都要经历一番波折:第一步,说服校长,得以进校;第二步,说服班主任配合,能够进班挑选孩子;第三步,说服挑中的孩子;第四步,联合校长与村主任,让学生家长点头。由于担心家长变卦,招生与培训的日期衔接紧密。年前招人,趁着寒假就开始培训,人员流失依旧严重。

在反复拉扯中,六年间,他们帮助了89名少数民族孩子走出大山,外出读书。

藏在大山里的那夺村。 (南方周末记者 高伊琛/图)

村干部的艺术基地

彩云计划的起始地点在砚山县者腊乡夸溪村委会那夺村(小组)。

那夺村与县城相隔一个多小时车程,交通不便,较为封闭。在彝语中,“那夺”意思是“躲在大山背后的水田”。那夺村组组长王忠志回忆,在张萍到来之前,许多女孩读到六年级,就辍学打工,或者早早嫁人。

“我们这个村里面土地太少了。”王忠志叹道,村民主种稻米与玉米,耕地靠人与牛,一年最多赚三四万元。除了外出打工,别无他法。他做了三十年村委会主任,独留村中,妻子、儿子和女儿都在广东东莞,加工电子产品配件,月工资五千出头。

根据记录,全村共有农户72户459人,其中儿童一百多名,留守儿童占90%。“算上张萍老师,就是73户。”他特意补充。

信任是逐步建立的,在张萍的张罗下,孩子们有了不少演出机会。第一次的北京之行,是村组副组长王忠明任领队,“我不带,这些小姑娘也不去。不知道是咋回事,是什么人。”他不必操心交通、住宿和行程,主要任务是陪同壮胆。

此行之后,志愿者朱春艳能明显感觉到,村里人对彩云计划认可多了。

在政府帮忙修建的村广场上,这一计划占据了多块展示牌,印着孩子们参加电视台节目、到各地演出的照片,写着计划目的——让艺术道路成为改变贫困家庭孩子命运的又一选择。王忠志说,“这些是张萍老师提的。”

在他的理解中,“彩云计划”就是让孩子们“通过跳舞走出大山”。

头两年,张萍与关於在村里建了彩云计划公益志愿中心,平素在村中进行教学。广南、砚山两县的孩子慕名而来。女孩李文雅住在县城五十多公里外的稼衣镇小稼衣村,经亲戚介绍认识了张萍老师,专门到那夺村学习。

除了彩云计划外,那夺村也拥有另外两项颇具竞争力的艺术项目——拥有两百余年历史的“大刀队”和传统彝族民间舞蹈“弦子舞”。王忠志称,自己就是“大刀队”的成员,也是那夺村“大刀队”传承人,还曾被邀请到广西演出。

这些艺术项目,为那夺村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一块“那夺民族团结进步示范村”的石碑立在村口,是砚山县人民政府在2015年底所刻。根据项目介绍,那夺村会获得资金30万元,其中县级安排资金15万元,部门整合14万元,群众自筹1万元。

这些政府资金,用来加强村中的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修建公厕、安装16盏太阳能路灯、完成村内道路硬化,及组建一支22人民间武术队。2017年,村里修建广场,土房变成砖瓦房。

在张萍的培训学校建立之前,那夺村一直是周边的艺术活动基地。

有演出时,人山人海。王忠志骄傲地提起,2018年的民俗体验会,是村里最辉煌、最热闹的时刻,五六十支队参加表演,人们从周边各县各村赶来,车进不来,一路排到“下面那个村子里”。广场上有2万多人,舞台“都挤不进去”。

那夺村一百多个孩子里,有三十多个都参加了彩云计划。

大彩云的选择

2016年6月,彝族女孩柯媚第一次在村里见到了张萍老师。

在那夺村,她跟着老师,在广场上晒着太阳跳舞,到山顶排练,唱山歌,村主任为她们砍竹子、做把杆。柯媚是家中长女,还有两个弟弟,父母早早外出打工。作为留守儿童,她六七岁就学会了生火烧饭。

她是第一批彩云计划的受益者。“张老师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柯媚认真地看着南方周末记者的眼睛,“我们也是她资助出去的。”现在的她,画着精致的眼妆,眼线上挑,明媚大方,2021年自云南省艺校附属中学毕业。

高二时,因为要上台表演,柯媚开始学习化妆,刚开始,眉毛是粗条,眼影结块,抹不均匀。化个漂亮的妆,在老师的嘴里,是“不再邋邋遢遢”,也是期末汇演的要求。“纪录片里关老师说过一句话,女人就应该是向美而生的,对吧?我可能就是这样。”柯媚笑道。

芭蕾对于身材比例要求很高,下半身要比上半身长14厘米,柯媚与李文雅都不算高,不到1米6,主学民族舞。学校选拔二十余名学生参演荷花奖作品,她们业务考核过关,入选了。由高到矮站成一排后,又被淘汰了。

两个姑娘回忆这段时发出哀嚎,“原本是有机会的”“因为矮”。有身高优势的,将来可能成为舞蹈演员。但她们转念一想,可以解锁新身份,又满足起来。

新身份是舞蹈老师。“大彩云”成了“小彩云”的老师,2021年初,她们回到砚山县,在张萍的培训学校实习。关於2021年发布的一条朋友圈提到,“第一批走出大山的彩云孩子,今年毕业返回家乡,作为老师和我们一起,将所学教给弟弟妹妹们,一个弘扬民族文化的场域,渐次构成……”

但只有4名“大彩云”过来实习。同批五十余名“彩云孩子”中,大部分年龄较小,仍在读初中。十八九岁的,只有10个。其中三个“读着读着就走了”。王忠志记得,一个孩子读到高三,开学那天还去了昆明,但“第二天就回老家了。决定出去打工”。

还有三个女孩参加完艺考,留在学校,准备文化课考试。

去高考,读大学,是柯媚的心愿,但她在那一阶段却拿不准主意。“学艺术是很烧钱的……不忍心呐,家里面才有点起色。”

柯媚的家在那夺村最深处,被层叠的房屋挡在身后。南方周末记者到访时,67岁的爷爷王跃才独自在家。妻子一大早出门帮工,一天80元,他负责照料家中的牲口,两头老母猪、六只小猪仔、两头牛,以及一群鸡鸭。2021年3月的云南,天气乍暖还寒,老屋偏房燃起火堆,他抱着烟筒,坐在小马扎上烤火。

王跃才没有儿子。大女儿招婿,留在那夺,那便是柯媚的母亲。他们重视教育,“没钱的话,要借钱供嘛。跟三亲六戚借一下。”客厅墙上,贴着柯媚在者腊中学获得的几张奖状,被宽胶带小心保护着。王跃才觉得,外孙女有“恒心”,专注读书。这样挺好。家人表过态,会想尽办法让她读书,她却犹豫了。

当实习老师的日子里,柯媚的生活忙碌充实,白天教课,晚上练功。班上最小的孩子只有四五岁,要手把手去带,照顾喝水、上厕所,被蚊子咬了的,领出来涂药膏。教学不能严厉,要“哄着”,要让他们觉得“舞蹈是开心的”。也有学生只比她小两三岁,看着他们在母亲的陪伴下来上课,偶尔也会觉得羡慕。

回想起来,那些日子,她怕自己不能给孩子们带来更好的专业教学,自己也有压力,拼命学习,“是成长最快的一段时间。”

她在培训学校待了大半年,“张老师给我的那一份善良,我是珍藏且深有体会的,所以我当舞蹈老师那会,一个月工资两千多,但我会因为让孩子们能更好地成长,能多方面地鼓励到孩子,掏腰包给他们准备礼物。”她希望孩子们感受到自己的重视和鼓励,更加热爱舞蹈。

关于自己的未来,纠结之下,柯媚也有了决定。继续读书,“靠自己弄出个活法”。

在文山一所院校跟读一年后,2022年秋季开学后,她将正式开始大二,学习学前教育专业,不再继续学跳舞。提及这一决定,她遗憾却无悔,没机会完成多年的舞蹈梦想,但会拥有两种不同的人生体验,也挺好。舞蹈依旧是她的特长,周末兼职教舞,一节课一百元。在学校,她加入了文艺部,参加了学校迎新晚会,学生会的老师还拜托她给各部门、班级排些节目,很多人认得她,走在路上会有陌生人打招呼的那种。

她选择留在文山,周末一两小时车程回家,督促两个弟弟学习,柯媚想得很清楚,“出去只是为了有更多的见识,有更高的眼界,体会一下不一样的生活,而我的根在大山,我的生活怎么样我可以自己决定,至少我不是一个目光短浅且一无所知的人。”

她的学生邬刚云,则在十几天前,有了第一次独自带母亲到北京录节目的体验。

2022年7月下旬,母女俩出远门,李兴巧惊讶地发现,女儿成为了旅程中的主导,会拿着身份证,在机场取节目组订好的机票,行李箱里有化妆品要托运,到站后,知道在哪里取。“每一次去,老师都会教的。”她和其他彩云孩子登上过许多舞台,出了大山,熟门熟路的。

网络编辑:佳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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