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与铁门丨记者过年

他们在这里生活多年,结婚生子,又有了孙子,成为这一小块土地过往故事的见证者。如今,附近天翻地覆,子孙早已搬走,只剩自己不再轻巧的心智和不愿挪走的身体

责任编辑:杨静茹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又一次被锁在了单元楼下的铁门前。

这个铁门是这一整栋住户的噩梦。它锈迹斑斑,年代久远,却依然顽强地焊在那里,以此显示老当益壮的雄心。同样由于年代久远,门锁的锁芯都生了锈,即使大家都有把钥匙也很难打开,唯一能够顺畅和它交流的只有住在三楼的阿婆,她的钥匙仿佛魔法棒,一插进去就会让这个看起来跟她同龄的锁放下防备敞开心扉。她很珍惜那把钥匙,用红线穿起来,挂在脖子上,走起路来和她身体颤动的方向相反,一次次轻扣她的胸膛。

拳打脚踢无效后,抬头一看,空荡荡的六层楼里,只有三楼阿婆的灯亮着。心里无名火起,大吼:“能下来开个门吗?”窗户几乎在我落声那刻打开,探出一个脑袋,像期待已久、又像做贼心虚盼着亡羊补牢,“哦,我马桑落来。擂等住先(哦,我马上下来,你先等着)。”

五分钟后,阿婆颤颤巍巍打开了门,边开边说:“哎呀怎么又锁了啊,介个门好狗冇锁啦。我不寄到是宾果锁的呀。哈哈哈。(哎呀,怎么又锁了啊,这个门好久没有锁了的呀。我不知道是谁锁的呢。哈哈哈。)”我看着这黑漆漆的大楼独留她家一盏灯,感受着大年夜朗朗星空万里无风,嗯,不是你锁的,是门自己关的。

阿婆家门口挂着“卫生之家”奖牌(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张明萌/图)

阿婆关门的执念就像这个铁门一样屹立不倒。铁门的对讲机早就坏掉,门锁了只能靠里面的人下楼开。每次有人经过,都会把它敞开。但常常出现的情况是,明明半小时前才开过的门,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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