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性》60年】玛德莱娜·戈贝尔回忆波伏瓦和萨特:他们的屋子和墓地隔一条街

在她的纪录片里,波伏瓦59岁,萨特60岁。波伏瓦比萨特要高出半个头,已是花甲的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巴黎的大街上。年轻的戈贝尔高挽着发髻、身段窈窕,身着时尚的套装,典型的巴黎美女

责任编辑:朱又可 实习生 黄家杨 吴达

71岁的玛德莱娜·戈贝尔·诺埃尔(Madeleine Gobeil-Noël),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前文艺处处长,在1997年退休前,她曾经三十多次到中国。这次重返中国,戈贝尔以法国文学专家的身份,展开“萨特-波伏瓦双人像”世界巡讲。

15岁那年,还在加拿大渥太华大学读书的戈贝尔给居住在法国巴黎的波伏瓦写信,谈自己读《第二性》的感受:“我找到一个朋友了,我不再孤独了。”因为没有波伏瓦的通讯地址,她的信是寄到出版波伏瓦作品的伽利马出版社的。“好像朝汪洋大海里扔了一个装了求救信的玻璃瓶”。

如戈贝尔所愿,波伏瓦给她写了回信。从此,她们成为了笔友。1958年5月,因为国际博览会在布鲁塞尔开幕,加拿大选送30名成绩好的女大学生作为现场向导,20岁的戈贝尔被选中了。到了布鲁塞尔的第一个周末,戈贝尔就坐火车去巴黎找到了波伏瓦。

波伏瓦请戈贝尔到高级饭店吃饭,品尝她喜欢的波尔多红葡萄酒,把这个她喜欢的加拿大女大学生介绍给萨特、热内、米歇尔·莱里斯等许多朋友。

戈贝尔回到了加拿大,在渥太华的卡尔顿大学当老师。每到暑假,她就去巴黎看望波伏瓦。

1967年,戈贝尔代表加拿大电视台与克洛德·朗兹曼(Claude Lansmann)分别采访了萨特和波伏瓦,以及他们周围的人,录制了3个不同的电视片。处在创作转型期的萨特破例接受了她的采访,第一次面对镜头介绍了自己的居所、母亲和养女,与波伏瓦的关系,并在采访中就拒绝诺贝尔文学奖、越南问题、罗素法庭等社会问题和文学问题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1971年,戈贝尔定居巴黎。后来,她又进了总部设在巴黎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此她可以经常见到波伏瓦和萨特了,陪伴他们走完人生的最后岁月,独一无二地记录下他们珍贵的影像。

1997年,戈贝尔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退休后,精心整理和编辑了自己当年拍摄的电视资料,制作了一部影片“萨特-波伏瓦双人像”,并根据萨特和波伏瓦生前的愿望,造访世界各国大学,“为读过他们的作品和将要读他们作品的人”巡回播映。

如今,40年过去了。在她的纪录片里,波伏瓦59岁,萨特60岁。波伏瓦比萨特要高出半个头,已是花甲的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巴黎的大街上。年轻的戈贝尔高挽着发髻、身段窈窕,身着时尚的套装,典型的巴黎美女。

对戈贝尔的纪录片,波伏瓦说:“这是出于友谊的一件礼物,是一颗时间的胶囊。”萨特则对她说:“因为我们的友谊。”

萨特是《第二性》的第一位读者。萨特和波伏瓦不住在一起,但几乎天天见面,他们恪守下午四点的约会。 图/黄荭

 

1944年毕加索的戏剧《抓住欲望的尾巴》演出之后。站立者:雅克·拉康(左一)、毕加索(右二)、波伏瓦(右一),坐者:萨特(左一)、加缪(左二),中间是一条阿富汗猎犬 图/黄荭

波伏瓦认为自己的一生没有虚度,因为她几乎实现了所有的童年梦想 图/黄荭

我和波伏瓦的共同秘密

南方周末:你15岁就给波伏瓦写信,那时候你在哪个大学读书?

戈贝尔:当时我在渥太华大学读书。我常常从图书馆借书出来看,手里捧着《存在与虚无》、《恶心》、《名士风流》、《人都是要死的》……还有纪德、普鲁斯特的作品,满脑子都是巴黎、左岸。

一天,我的语文老师德·尚达尔先生给我母亲打了电话,说我读萨特的书,读波伏瓦的书,还有纪德的书,这些书当时都是被教会裁判为“伤风败俗”的禁书。他跟我母亲说照此以往,他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大学的学业。那天傍晚我回到家,母亲一把夺过我捧在手上的书,一股脑全扔到壁炉里烧了。我的弟弟妹妹都吓哭了,我懵了,同时也很气愤。我父亲是个明智、儒雅的人,晚上他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聪明人可以暗地里做很多事情,你应该学聪明点,那些书你可以在运河边、在图书馆里看,没必要招摇过市地把它们带回家,带到你母亲眼皮底下来。”

这就是聪明的父亲给女儿的聪明建议,有点像莫里哀戏剧《伪君子》里的达尔丢夫,当他勾引欧米尔的时候说:“私下里不声不响地犯罪不叫犯罪,只有张扬出去的坏事才叫坏事。”

南方周末:为什么喜欢她的书?读的第一本是哪本书?

戈贝尔:我读的第一本也是对我影响最大的波伏瓦的书是《第二性》,当时我还很小,十三四岁的样子。我第一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觉得这本书是为我写的,它对我谆谆教诲,我找到一个朋友了,我不再孤独了。

书籍让我们升华,变得崇高。我当时就很清醒地意识到惟一可以拯救我的就是赋予我力量和想象的阅读。也正是对阅读的热爱,成了我和波伏瓦日后持续了三十年之久的深厚友谊的共同秘密。

南方周末:还记得你们当时见面的情景吗?你是怎样找到她的家的?

戈贝尔:那是1958年5月,国际博览会在布鲁塞尔开幕,我被选中去当向导。第一个周末我就坐上火车去了巴黎,在巴黎东站下车。我自己找到她家的公寓,她用1954年龚古尔奖获奖作品《名士风流》的版税在舍尔歇街买了一间美丽的工作室。我按响她家的门铃,她亲自开门,我说:“我来了!”她大笑,我觉得她很美,高挑的个子,五十岁,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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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编辑:莫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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