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南北道交会:穿行在天山与盆地之间

沿着中天山而行,从“白水之城”阿克苏到“玛纳斯之乡”阿合奇,一路途经鱼米之乡、地狱峡谷、半城山色半城泉、万里长城最西烽,所见边疆的现代化令人欣慰,“空心化”又不免让人担忧。

在我们前方,是祖国的边境线,身后是我们的家园。

责任编辑:杨嘉敏

丝绸之路北道一路踽踽独行,到达阿克苏后却有了多种选择,既可以往西北经夏特古道汇入丝绸之路新北道,也可以往西出别迭里山口进入中亚,还可以往西南穿过狭长的绿洲,与丝绸之路南道会合。

阿克苏属于南疆,提起南疆,人们第一印象是干旱缺水,实则不尽然,比如阿克苏。这里北依天山,面朝浩瀚的塔里木盆地,中、西天山(天山分为东、中、西三段)的冰雪融水几乎都在此汇聚,就连来自遥远喀喇昆仑的雪山融水也经过重重跋涉来到这里,再一股脑注入塔里木河。

2023年4月初,我沿着丝绸之路北道向南道过渡的方向,在天山与塔里木盆地间的绿洲地带穿行。行程就从阿克苏开始。

行驶在中天山与盆地之间(摄影 赵桂锐/图)

白水之城

阿克苏被称为“白水之城”,“苏”在维吾尔语中本身就是“水”的意思。我们在一个风沙飞扬的午后抵达,这正是南疆春季最典型的沙尘天气。路旁白杨已经枝叶繁茂,人们换上短袖,街上车水马龙,小贩推着水果和小商品沿街叫卖,金色烤馕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派烟火祥和。而就在我们出发的前两天,乌鲁木齐刚刚降下一场春雪,还春寒料峭。

与乌鲁木齐一样,阿克苏在新疆也属于“新兴城市”,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它的名气比不上龟兹、轮台,甚至不如身边的温宿,直到清朝中后期,才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逐渐稳定地位。

我们按计划在阿克苏暂住,次日一大早乘车往北进入温宿县境内,沿着与天山平行的乡村小道辗转前行。温宿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国之一姑墨国所在地,也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张骞、玄奘、鸠摩罗什等都曾在此盘桓。

温宿还有“鱼米之乡”之称,甘冽的雪山融水滋养着大地,产出远近闻名的大米。多年前的夏日,我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途经此地,沿途村镇密集,水流潺潺,稻花飘香。如今正值初春,人们正为春耕准备,田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又是另一番景象。

车辆继续向前,则进入南疆典型的戈壁地带,孤寂、荒凉,一望无垠。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就矗立在远方,如果天气晴好,能清晰看到它的样貌,如今因为风沙阻挡,只能隐约看到最高处的雪峰立于云端之上。一条河流在不远处出现,几头骆驼在河滩上悠闲觅食,然后旁若无人地横穿马路。

经过一座大桥时,迎面走来一辆毛驴车,上面斜坐着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他头戴维吾尔族花帽,手持鞭子,毛驴的铃铛有节奏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仿佛从另一个时空穿越而来。

汽车向前左拐,毫无征兆地撞进一片花海,道路两旁都是杏林,粉白色的杏花盛开正炽。穿过一片又是一片,仿佛没有尽头,很难想象,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中国最大沙漠的边缘。

大约一个小时后,汽车终于冲出花海,前方出现一座“城市”,同行的人介绍,那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四团团部。不同于南疆的寻常乡镇,这里布局井然,街道整洁,住宅区是清一色的多层楼房,一条人工水渠穿梭其中,让人耳目为之一新。它的另一个名字是阿拉尔市永宁镇,一听便带着浓浓的边塞气息。

兵团被称为新疆的“稳定器”,对于稳边固防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它一般以“师”为单位与地州相邻而设,往往又在师部所在地建“市”,“师”下设“团”,行政级别相当于乡镇,“团”又管辖若干连队。新疆一盘棋,南疆是“棋眼”,公开新闻报道中,官方一直在提倡兵团向南发展,正是出于对新疆全局稳定的考虑。

第一师的前身是威名赫赫的三五九旅,当年随王震将军挥师进疆,后来响应号召就地集体转业,继续屯垦戍边。这样一支整建制的屯戍队伍,确实是稳固边疆不可或缺的力量。新疆的屯垦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年前,汉武帝开创性地将军事与农业结合起来,探索出新的戍边模式。史实证明,屯垦确是稳固西部边境的有效创举。

寻访“地狱”

车出永宁镇,隔着农田和戈壁,天山就矗立在远方。往前穿过英阿瓦提乡库齐村进入戈壁,途经当地边境派出所阿吐孜执勤点后,天山余脉在前方徐徐展开。考虑到臻丹山口还在天山更深处,我们决定在一个叫英阿特的村子留宿,翌日上午再出发。

臻丹在维吾尔语中是“陡峭的山丘”或“地狱”的意思,走近后才理解所言非虚。汽车在平坦的戈壁上朝天山行进,前方突然出现一道气势磅礴的深渊——峡谷,像条巨龙盘踞在群山之间,那是冰川、洪水和风力共同在天山留下的记忆,两侧峭壁经洪水冲刷后留下一道道沟壑,像触目惊心的抓痕。

臻丹山口内一角(摄影 赵桂锐/图)

库玛力克河在谷底静静流淌,它是条国际河流,上游在吉尔吉斯斯坦境内。因为是枯水期,水流清澈缓和,但入夏后由于降雨和冰雪融水,往往水量暴涨,波涛汹涌,难以徒涉。从地势落差上看,这是野外漂流的理想场所,当地牧民介绍,每年夏季都会有皮筏艇从上游冲下来,有时还有不幸溺亡者。

库玛力克的柯尔克孜语意译为“流沙河”,当地人认为就是《西游记》中沙僧栖身之地。至于吴承恩笔下的流沙河到底在哪儿,学界有多种说法,不过当地有许多叫“沙吾提”的牧民,与“沙悟净”的发音倒十分相近。

紧贴天山,我们沿着“深渊”右岸曲折往前。在一处开阔地带立着两间低矮的红砖房,主人是58岁的柯尔克孜族护边员,不会说汉语。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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