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失格 | 高中组二等

学校:株洲市第二中学 指导老师:杨小棠

第三届南方周末“阅读新火种”中学生读后感征文活动

奖项:高中组二等奖

作者:李慕杨

学校:株洲市第二中学

指导老师:杨小棠

“我对人性表示轻蔑,又感到喜爱,我并不指望百年之后,仍有知音。”

——芥川龙之介

    诸君,请原谅我的万分任性,我将在下文中将这位要写到的先生称呼为A君——光是写下这篇感想就足以让我羞耻万分了,更何况将A君的大名与正文中狂妄浅薄的文字联系起来呢!

    对于A君的作品,想必诸位多少也有所接触。与我年龄相仿的读者吧,大约分为两类:一类是觉味同嚼蜡,读不懂的;另一类则是如视珍宝般供奉着A君的著作,自称书迷言传身教者。很遗憾,我既不是浅尝辄止的前者,也不是崇拜A君的后者,而是个阿呆。

    A君曾在自传里有言:“阿呆总相信自己以外的人都是阿呆。”我这样的阿呆,便是认为如今这世上没人能理解A君的文字,读懂A君的思想的极端主义者。我从不敢想自己会看懂A君的文章,所以每当有人长篇大论称赞其文以表仰慕之情,或是不幸地在试卷阅读上偶遇A君的选段时,都会呜呼哀哉,甚至满腔愤懑。

    诸君也许会有疑问:“这种说法未免也太愤世嫉俗了!如今许多专家的解读点评,不也是有理可循的么?”

    虽说在下只是一介阿呆,但面对这种不明所以的疑惑,我还是早有解答的。就像是达芬奇画的鸡蛋、地球上的每一片树叶一样,虽说大致轮廓一致,但没有一对是完全相同的。人是孤独的个体,正是因为客观上基因的差异与主观上经历之不同,所以不管是谁去读A君,所发出的感动也不过是建立在自己认知之上的——难道有读者也是大正时代的短命作家?有一个发疯出走的母亲、卧轨自杀的姐夫,和一屁眼钻心疼痛的痔疮?!

    更有趣的是,所谓解读家们更加钟爱的方向,乃A君冷峻文笔之下的针砭时弊。不得不承认,A君的文章晦涩,但也确实在表达对社会的不满,于封建的抨击:被迫吃下人血饼干的玉兰也好啦,看着自己女儿被烧死的画师良秀也好啦,还是最终因旧伤讽刺掉头的何小二也好啦...甚至包括A君自己的自传里,阿呆(A君)也在默默呢喃:人生不如一行波德莱尔...

“你我都已被恶魔缠身,世纪末的恶魔...”        

——芥川龙之介《某阿呆的一生》

    面对这些解读,我自觉得有趣——因为它们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但有趣之源头,是我感到的无限悲哀——悲哀我们已无法与A君的悲哀真正共鸣。

    那是时空上不可逾越的阻隔。

    很不幸,我们这一代人失去了感时伤事的权利,因为当下此处的人生实在是过于充盈的幸福了。每每抒发忧懑,则被归定于“无病呻吟”,乃至自我了断的可怜人们也要在地下听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现在条件如此优越,努力便是,偏要逃避!”——如今阿呆们的忧愁似乎被幸福本身禁锢住了——似乎现代人就不配为社会为人生而伤悲了!

这就让“无病呻吟”本身也变成了一种病——是精神上空洞的呐喊,是处于苦难之远的苦难呀!

所以我们无法共鸣于A君。A君悲叹着:“人生,比地狱更像地狱!”阿呆们只能根据史料描摹出A君笔下地狱的模样,却是与自己所处幸福的“人间”截然不同的。所谓孤独与死亡的内核,或是面对压迫与剥削的呐喊,于百年后的阿呆们而言,到底只是悲伤几时,痛心几分,还是不痛不痒。时间带走了曾经的地狱,也带走了A君自己。

“我们或者诸君——是幸福的,因为反正古典的作者已经死去。”

——芥川龙之介《侏儒警语》

  以上便是我们无法读懂A君的理由。

  我们无法读懂A君,A君却将我们写的透彻。

  阿呆们之所以如此景仰A君,不仅是因为名气,而是A君的文字里,多少会有只言片语触动阿呆的心弦吧。

  A君曾在原野上问一名学生:“你们对生活还抱有旺盛的欲望吧?”

  学生反问A:“噢...你不也是...?”

  “其实,我没有。我只有创作的欲望。”A君说。

  虽然我只是一介阿呆,但读到这时,却如此真切地感受到A君的言语贯穿了我的内心——阿呆心里埋藏最深、最不知天高地厚的念想被百年前的A君点亮了!A君的生活有如地狱,只有通过创作暂时逃离;而阿呆虚空的大脑该由什么来填补?是那对悲哀的思考?——是幸福的阿呆们本不配的——痛苦的哲思与创作啊!

“在世界上胜过死亡的不止是爱情,所有的热情都胜过死亡。”

——芥川龙之介《侏儒警语》

  就如他笔下的马琴先生,创作时,那“有如帝王般威严的眼睛里,既不是利害得失,也非爱恨情仇...而是充满不可思议的喜悦。或者说,是一种感激之情,悲壮得令人神往...”正是如此,不懂这种感激之情的人,如何理解作家庄严的灵魂?

  阿呆对这般庄严悲壮的灵魂便有了无尽的向往之情。

  A君也是阿呆,但阿呆不止是A君。

  A君称自己的人生是“阿呆的一生”,但见到电线迸出火花时,阿呆想:“唯有这紫色的火花,在这空中凌厉爆发的火花,哪怕付出生命,也想换取。”A君或许不是纯粹的阿呆,他傲慢庄严的灵魂使他追逐热烈的火花,正如他短暂的一生。

  ——非常抱歉,我欺骗了诸君,其实我根本不是阿呆,而是一种连痴愚的阿呆都不及的人。

——因为我的自私无理使我认为我不配解读A君、所有人都不配解读A君。甚至还写了如此长篇大论来忽悠诸位。

  如果百年后还有第二个久米正雄的话,我定会嫉妒得发疯。

  既对世俗投以白眼,又与其同流合污——这就是我啊——失格的阿呆!

  真正的阿呆们品尝着A君遗藏的果实,津津有味。

  失格的阿呆追逐着凌厉的火花,异想天开,却也奋不顾身。

  必须承认,A君成了许多阿呆的知音,他庄严的灵魂打动着阿呆,使阿呆不再阿呆,反而向往着紫色的火花去了。我作为失格的阿呆,一边畅想着,一边因自己的德不配位而羞愧自卑。

  现在我可以欣慰地告诉芥川先生,百年后,确实没有您的知音。

  ——却有和您一样的,失格的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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