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王沐和他的“温柔壳”

一个自我的、封闭的创作者把自己抛掷到一个工业结构中,和不同的人打交道,不断说服、不断妥协。要解决问题,这些他不能再逃避

(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

发自:上海

责任编辑:杨静茹

(视觉中国/图)

不被观看

2023年6月11日,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导演王沐提前近一小时到了我们约定的咖啡馆,碰巧在我身后排队买咖啡。他的导演首作《温柔壳》于5月底在全国院线上映,上映10日,票房超过1200万元。这个成绩和之后暑期档大热的、动辄数十亿票房的商业片不可比较,但作为中小成本文艺片,表现实属不错。8月2日,《温柔壳》在流媒体上线。

电影的筹备从2018年开始。王沐去过四家精神康复机构,跟许多有情绪问题的朋友深聊。最终成片里,社会议题化为背景,他聚焦于两个人的情感——

女孩觉晓一直不能接受母亲的离开,不断寻找,精神崩溃,以致割腕自杀(未遂);男孩戴春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父亲酗酒、离家、年老失智。处于人生低谷的戴春和觉晓在精神康复中心相识,两个原来不被倾听和理解的人,在封闭的环境里抱团取暖,搭建了一个“温柔壳”,精神上的痛苦得到安慰。

6月中旬,电影的宣传工作进入尾声。“太多人的关注,让我倍感压力。”王沐笑着说。他不是侃侃而谈的创作者。对于“导演处女作是否给之后的编剧、导演工作积攒了经验”“平时会不会有主题地读书”之类的问题,他的回答都是“是”,点头,然后陷入沉默。

十几年前王沐做戏剧,第一台戏在朝阳九剧场演。因为找不到演员,他自己演了个角色。在舞台上,他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不见观众。外面雨一直下,从剧场天顶渗落到舞台上,记忆中,那像个水帘洞。王沐即兴加了一句台词,你看这雨下得。观众马上回报以掌声,他接住了本可能发生的舞台事故。第二场多了慕名而来的观众、媒体,第一排座位前加座两排。王沐一上台,看到“突然引来这么多观众”,他意识到自己在被观看,以后再也没上过台。

他不愿意被观看。

新冠疫情过去后,每逢电影上映,路演似乎变得很重要,主创人员到各城市参加各种影迷观影团的映后活动成为常规操作。王沐和他的《温柔壳》也不例外。这还好,他说,至少是聊电影。至于时尚杂志流行的给导演穿品牌服装,进入荒诞的人造景观里拍照,他还是不太适应。

剧本写写改改,有小两年时间。对剧本有了进一步的构思,是他突然心中有感,在家中书房给觉晓和戴春写了一封7000字的信,写对他们的感受,也写自己。

“大概写了什么呢,”我问。

“宣传的同事也有问我要不要发出来,我没有发出来,就是觉得那属于当时的戴春觉晓,从我心底,不想让人知道我写了什么。”

2023年,王沐36岁,一部自己的电影上线,反馈不错,然后呢?他不太确定。采访中他几次说,以后想尝试拍商业片,把想表达的内核用更通俗的方式抵达大众,这其实很难。

几年前或更久以前的王沐想过自己的志向,是当职业编剧,努力做到顶级?还是有机会当导演?好像都不是。二三十岁,他想,如果能做一个像阿城那样的人很好。“想研究美学的时候研究美学,想写东西写东西。可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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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赵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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