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性教育走进乡村小学

在乡野的风中,藏着孩子们悄悄成长的故事,这里有阳光下的童真,但也有无声的困扰。

据中国少年儿童文化艺术基金会女童保护基金统计,2021年全年媒体公开报道的青少年性侵案件多达223起。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们,不知该如何认识自己的身体,不知该怎么“拒绝”,当悲剧发生时,更没有意识到“这不是我的错”。

在乡村里发生的青少年性侵案件,同样屡见报道。担心乡村孩子可能遭遇这种困境,重庆市巫溪县通城镇红路小学的陈老师和丈夫冉老师决定,在自己班上开启一场青少年性教育探索,因为“不想让孩子遭受类似的事情”。

重庆市巫溪县城厢小学

学生知道得多一些,伤害就远一些

北京大学公共卫生学院2016年公布的《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显示,小学阶段,城乡之间加起来的性教育课程覆盖率尚不足10%,而乡村所占的比例仅有3.3%。

由于偏远、缺乏监督和性羞耻等原因,乡村地区的这些案件往往在统计数据中缺失,只是悄无声息地发生和结束。

不少家长也感到了恐慌,但他们却无从下手。“我们也知道很有必要,也非常担心,但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在乡村,很多家长仍在以性为耻,更不知道如何教育孩子。

“必须要行动起来,”陈老师针对青少年的性教育课就这样开始了。

但在“谈性色变”的乡村,要开展青少年性教育并不容易,可预料的是家长的质疑、学生的逃避、学校的担忧以及教育资源的匮乏。从学校角度,对教师资源本就稀缺的乡村来说,再抽调老师讲授性教育的课程更是一件难事。

不过,陈老师没有放弃,在担任班主任、语文老师的同时,她见缝插针地为学生教授性知识,“实在不行就占用我的语文课,我们要在青春期之前告诉他们什么是青春期,而不是说青春期过了再来告诉他们。”

“明白得多一些,就能离伤害远一些。”陈老师说。

被质疑,被理解,被需要

最初陈老师自己摸索的性教育是碎片化的,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面对学生对于“精子和卵子如何结合的提问”,她不知如何回答。

该怎么教?如何把握边界?而这也是家长担心的问题,是否会因为不正确的教育导致孩子走向另一个极端?

她留意到,有些地方在开展性启蒙的时候会让男孩离开教室,在教育女孩子月经知识的时候也只是把她们拉到墙角私下交代几句话,“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样做的话反而增加了神秘感,没办法让学生意识到这是一个正常的生理现象。”

直到“湖光计划”走进乡村——这个项目由龙湖公益基金会发起,免费为乡村校长及领导班子提供管理赋能,也为乡村教师提供进修研学、名校跟岗等机会——青少年性教育培训便是这项计划设置的特色课程之一。

陈老师知道后非常开心,果断地报名培训,因为“这是一个获得专业支持的绝佳机会”。

也是在培训课上,她第一次对性教育课程有了系统的了解,课堂上她也提出了许多自己积攒已久的疑惑。培训结束,陈老师将课件、书本以及学到的知识带回了自己的课堂。有了指导,陈老师上课就有了更多的信心,性教育课也慢慢系统起来。

这些收获也影响到了她的丈夫冉老师,他现在重庆市巫溪县城厢小学教书,同样觉得需要在班上教授性教育课程。在陈老师即将去广州参与第二次培训课程时,冉老师提出要一起去的想法,随后他和龙湖公益基金会沟通,经过报名、考试几个环节,争取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为了上好这次的课程,冉老师在家对着课件把第一次没学到的课程全部自学完成。

冉老师正在上性教育课程

这次培训让冉老师感触颇深,回到学校后他提出了三个建议,第一是要求尽量每周安排1-2个课时的性教育课;第二,建议所有班级都设置这门课程;第三,他可以为学校的老师、班主任培训,让知识辐射更多的人。

冉老师的建议得到了城厢小学校长王洪春的高度认可, “如果等学生受到侵犯了再告诉我们,那我们就是罪人了,我们必须在侵犯发生前,让学生认识到什么是性侵犯,怎样保护自己。”王洪春说。

王洪春也会经常旁听性教育课,以及时发现并纠正问题。他举例,老师在讲课的时候应该强调老师也存在性侵犯的可能,学生不能盲目地100%信任老师,课堂上应该明确告诉学生,老师的哪些行为同样属于性侵犯。

对教学质量的追踪,是王洪春在“湖光计划”领导力培训中学到的重要一课,把企业的管理思维应用到学校日常管理之中,令他眼界大开。

起初,面对企业的管理思维,他有点不适应,“第一节课讲来讲去,我也没有听进去。”他笑称,这种思维第二节课的时候就发生了转变,“其实企业讲的项目化、用户思维,对应到学校就是目标导向,办学是一件长久的事,没有中长短期规划,肯定办不成。而学生就是我的用户,这个层面学校要有服务精神,俯首甘为孺子牛。”

另一个让他感触颇深的是数据化的管理,他以性教育课举例,“学校1300多个学生,哪些学生能够接受性教育课?哪些家长能够接受?上课之后又取得哪些效果?这就是校长在宏观层面需要掌握的数据。”

如今,城厢小学已经把性教育课的频次提高,在开展课程之前还会在家长会上对家长进行培训,80%的家长都对性教育课表示支持。

乡村的孩子们,亟需更实在的教育

陈老师仍然记得第一次上性教育课的情景,学生们好奇又害羞,在放到一些身体部位的图片时也会尖叫和讥笑,但她能感受到学生的好奇和求知欲,变化也在一次次的课程中悄然发生。

一位四年级的女生刚上过两节性教育课,对这些知识还比较懵懂,但她能清晰地陈述老师讲的如何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被侵犯。但她也提到了自己上课时的“不好意思”,以及面对男生起哄大笑时感觉到的“不舒服”,尽管她还不明白为何不舒服。

同样,一位四年级的男生也提到,老师讲到“隐私部位”的时候,还是会和班里的男生一起笑,“就是不好意思”,四年级的他对性知识的了解都来自道听途说,包括身边成年人开的黄色玩笑,“听到觉得一点都不好笑,但知道是不好的。”他闷闷地说。

慢慢地陈老师发现,每次上性教育课的时候,学生的哄笑声少了,比其他任何课都要安静、认真。在一次公开课上,当陈老师讲到怎样认识、爱护自己的身体、男性女性生殖器等专业术语时,上过性教育课的学生明显平淡很多,积极回答老师的问题,而没上过性教育课的学生则是惊奇,“这种话怎么说得出来。”

家长的变化也在发生,“家长会的时候说到性教育课,我看到他们都两眼放光,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急切的需求。” 最初的质疑声渐渐隐去,许多家长开始主动找到陈老师,告诉她孩子变懂事了,比如知道在妈妈月经期主动替妈妈干活等。

王洪春校长在感受到了性教育的力量后,也在尝试做一些学习和提高:看报告、四处做调研、把教育辐射到更多农村学校、主动送老师去培训。

在王校长深入的观察和调研中,他发现相比城市,乡村需要更多“实在”的教育。他举例,有一个留守儿童不愿意和父母拥抱或做任何肢体接触,因为她觉得父母不爱自己,这些情绪是无法自己消解的,这时候就需要做一些关爱活动,比如增设“聊天课”,及时了解学生的心理状态。

在乡村,还要承担教育家长的工作,教育家长尊重孩子的价值观和兴趣。“我有一个理念是办一个好玩的学校,基于这个理念,城厢小学还设置了科技课,仅开课一年多,学生就代表重庆在全国的科技比赛中获得金奖。”

“办一个好玩的学校,做更实在的教育”,这个理念和龙湖的公益理念相一致,即“做真正能够赋能受益者的公益”。

在龙湖公益基金会的理念中,受益人是最重要的,受助对象应该是自我改变的主体,不是也不能成为公益项目的被动参与者。因此,在持续两年的整县帮扶中,项目不仅通过一对一访谈、实地调研、成长档案、小组研讨、集体共创等形式,多维度了解每所项目学校的现状、挑战及需求,还选派了项目人员及志愿者,驻扎项目学校,深度陪伴学校发展,最终选择适合各学校发展的资源,心理教育课、性教育课、戏剧课便是在一次次调研中,成为“湖光计划”的一部分。

 “湖光计划”还整合企业、名校、公益行业的优质资源,跟各地的教育管理部门合作,提供“校长+教师+学生”的闭环帮扶。截至目前,该项目已为72名乡村校长提供了管理赋能培训,培训的乡村教师超过600人,2万多乡村学生从中直接受益。

“教育来源于生活,我们的教育就是要让学生学会生活,这是最基本的出发点。”王洪春校长说。在这片乡野的土地上,龙湖集团、乡村学校、老师一同探寻着新时代下乡村教育的路径,让温暖流淌进每个孩子的心房。正如初升的晨曦,这束光芒将伴着乡野的风,引导孩子们迈向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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